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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蓄勢待發,他將父親教的招式融會貫通,劃入骨血。
不過半年,竟抵得上之前三年的努力。
方恆決定逃跑了。
他苦心研究鑽木取火,點燃了柴房,趁著凌亂,躬腰離去。
王家是安水郡大族,來往奴僕眾多,不過眨眼功夫柴房的火就被撲滅,方恆的逃跑也被識破。
「找,一定要將他找到,把所有的門都守住。」舅母下了狠命令。
方恆驚慌之下,逃竄到一處小院,又從小院處發現了通往外界的狗洞。
跪著爬離的時候,他隱約好像看到了一抹鵝黃,但卻始終沒有追兵聞聲前來。
方恆逃了,逃出府城,逃至縣城,又流浪到十里鎮。
在那,他遇見了妹妹,哥哥,弟弟。
他不再是一個人,他的生活除了冰冷的復仇,又有了新的溫度。
但誰能想到,大半年後,他又看見了舅母。
那個外人眼裡尊貴無雙的王夫人,實則黑心肝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直到現在也不肯放過他。
方恆仿佛掉入河中,整個人被暗流推著,忽前忽後,忽左忽右,腳不沾地,頭不見氣。
他像極了溺水的人,喘息不到新鮮空氣。
直到,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
「三哥,三哥,你怎麼了,你別害怕,我們都在呢。」
是啊,他不是一個人了。
也不是躲在小黑屋裡,偷偷思念母親的九歲小孩了。
他有家人,有哥哥弟弟,有可愛的妹妹,他已經十歲了,他在迅速長大,雖然方式很殘忍。
方恆慢慢睜開眼,滿滿的淚水蓄在其中,只需微微一眨,便成串掉落。
姜笙心疼壞了,自己也跟著哭,「三哥,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這個小姑娘,流浪七年都沒掉過幾次眼淚。
可為了哥哥們,她都快變成小哭包了。
方恆伸出手,輕輕擦掉姜笙臉上的淚水,「別怕,三哥沒事。」
他又抬起頭,哥哥弟弟們都圍繞四周,臉上寫滿關心。
「老三,有什麼話跟大哥說。」許默拍拍他肩膀。
方恆嘴唇蠕動幾次,終於還是將埋藏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剛才那人是我舅母,我家中遭逢巨變,原是投奔她,可她卻將我禁錮在柴房,讓我慢慢死去。」
「我是逃出來的,當時驚慌失措竟沒瞧清楚是安水郡,誤打誤撞又見到了她。」
早知舅母在安水郡,他就……他就……
方恆愣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就算早知舅母在安水郡,也會選擇陪大哥來這一趟,因為比起對舅母的畏懼,他更擔心哥哥弟弟和妹妹的安危。
一股新的力量席捲他全身,驅趕走對黑暗的恐懼,對至親的戰慄。
「大哥,我不怕了。」方恆抬起頭,一臉認真,「但我不想再被王家人發現,他們若是捉我,恐怕會給大家帶來麻煩。」
許默認真點了點頭。
其實細算起來,方恆這大半年的變化挺多的,身量長高了不少,面容也逐漸擺脫稚氣。
相信再過三四年,方恆就算與王夫人面對面,她都認不出來。
「那三哥,你還哭嗎?」姜笙在旁邊,怯怯地問了句。
方恆一滯,白皙的面容瞬間被紅潮覆蓋。
丟人啊丟人,枉他自認鐵血漢子,男兒當自強,流血流汗不流淚,結果在妹妹跟前掉了金豆豆。
真是丟大發了。
「你三哥想什麼時候哭都可以。」許默在旁邊忍著笑,「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懂了。」姜笙若有所思地點頭,「以後哥哥們誰想哭,姜笙給你們送手帕,若是要一起哭……」
她露出了幾分難為,但很快大義凜然,「那姜笙就把襖子借給你們,權當洗襖子了。」
許默啼笑皆非。
方恆無可奈何。
溫知允和長宴皆是抖著嘴角,只覺得妹妹真是可愛。
有她在的每一天,日子都不再難熬。
接下來幾日,五個孩子輪流蹲守在府衙門口,觀察郡守大人的行程。
最後得出結論:郡守大人每天巳時來府衙,申時離去,每個七天沐休一次,隔天來府衙的時辰會稍早些。
時至三月中旬。
許默按耐不住,在郡守大人沐休後的第二天,換上文人專屬的細布長衫,於辰時末跪在前往府衙必走的中央大道上。
第60章 許默遭毒打
之所以選擇辰時末尾,有巧思在。
早了呢,怕郡守大人收到消息,從後門走府衙,或者乾脆不來了。
晚了呢,怕錯過郡守大人。
並且這個時間點,也是府城百姓起床做生意,買菜做飯,吃飽閒逛的時刻。
中央大道又是安水郡最繁華的街道,來往之人,可謂目不接暇。
許默本就生的清秀,又穿上了文人學子才有資格擁有的細布長袍,往那一跪,從頭到腳就寫滿了一個字,「冤」。
於是整個中央大道的人都忍不住探頭探腦,路過的人更是下意識停留,想要瞧一瞧熱鬧。
人越來越多,道路越來越擠。
躲在角落的姜笙兄妹忍不住擔心,「郡守大人不會擔心人太多,不從這走了吧。」
「放心吧。」方恆戴著個斗笠,垂下的紗布遮住了英挺的面容,「郡守大人前行,會有衙役清路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