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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月鼻子一酸,哽咽著道,「老夫人別說這些,您是要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都是騙人的,老頭子離開這麼多年,我也該尋他去了。」江老夫人拍了拍檀月的手,為她掏出帕子,「至於囡囡回家,遲早的事情。」
檀月的抽泣聲一頓。
「在豐京,錢和權是分不開的,只要踏入這權勢的旋渦,不管是為了自保還是保護親人,你都得奮發廝殺,都得努力前進。」
「她還小,不懂得江家對她的重要性,但遲早有一天……她會明白。」
就是不知道,這身子還能不能等得到。
月色微沉,江老夫人在祠堂盤坐,對著最近的一個牌位,絮絮叨叨。
說這些年的江家變化,說他們丟失的嫡親孫女,說江家的未來,說老將軍征戰半生,到最後連個孫輩繼承人都沒有。
只可惜那戰死沙場的人,連伸出手為她擦去眼淚都不能。
是夜,幽靜。
直至,天明。
當明亮的光芒重新傾撒大地,希望踩著俏皮的風兒回歸,在人類的肩膀上跳躍,徜徉進豐京城內每處角落。
今兒是會試最後一天,貢院內的學子們紛紛擱置紙筆,貢院的家人們則伸長脖子等待。
姜笙兄妹也在其中,還是坐在馬車裡,還是扒著帘子偷偷地看。
反覆確定過周圍沒有江家人,溫知允才小心翼翼地把帘子放下,輕聲道,「妹妹,可以放心去等大哥了。」
「好,等貢院門開了我就下去。」姜笙也壓著聲音,做賊似的。
長宴忍俊不禁。
耐心等到酉時,貢院的大門終於打開,奉天府的衙役們持著長刀守在兩側。
姜笙手忙腳亂地跳下馬車,奮力擠到人群最前頭,看著脫韁的學子們,一個個或狂喜或沮喪地走出來。
這個時候,平靜如水的許默反而很好辨認。
他拎著竹籃,步履從容又淡定,青色的棉布袍子有些褶皺,髮髻卻一絲不苟,脊樑更是筆直,在一眾頹廢的學子裡,猶如鶴立雞群。
「大哥。」姜笙沖他遙遙地擺手。
許默扭過頭,清淺一笑。
「大哥,考得怎麼樣啊。」溫知允和長宴在後頭同時伸出小腦袋。
許默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身後憔悴不堪地齊淮就抱怨道,「這九天吃不好睡不好,發揮難有平時一半。」
「那是你平時底子沒打好。」齊越也擠了過來,「許兄跟你可不一樣,人家是安水郡的解元。」
縱觀歷史,十個解元里九個都是板上釘釘的貢生,剩下那個最多兩次也能考上。
齊淮自愧不如,只能把目光放在同樣狼狽的安浚身上,「安兄此時感覺如何?」
「還行還行。」安浚斟酌,「總的來說不是很困難,應該能有個七八成把握。」
齊淮傻眼了,平時大家一起玩,考試起來真正困難的只有我。
總覺得好像被兩位友人給背叛了。
旁邊的姜笙兄妹已經圍著許默嘰嘰呱呱起來,你一言我一語都是關切。
再看看自己跟前只會冷嘲熱諷的齊越,齊淮心痛不已,「我做了什麼孽,竟有個你這樣的妹……弟弟。」
「老天爺啊,我也想要許兄那樣的乖巧貼心的弟弟妹妹。」
齊越瞥了眼許默兄妹,頭一次沒有艷羨,反而多了分憐憫,他把齊淮拽過去,一陣嘀嘀咕咕,用最簡練的語言講最複雜的事。
「什麼,你說江家跟許默妹妹……」齊淮吃驚不已。
「小點聲。」齊越瞪眼。
齊淮連忙捂嘴,可旁邊的許默已經察覺到。
他讓弟弟妹妹帶著竹籃先行上車,自己邁步走過去,平靜又不容反駁,「我妹妹怎麼了?」
第277章 跟大哥坦白
馬兒平穩行駛,四兄妹坐在車廂內,融洽和睦。
許默明明知道了所有,卻依舊從容淺笑,聽妹妹吹噓這段時間的豐功偉績。
姜笙明明心虛,卻還要強撐鎮定,把自己開作坊的事情一一道來。
再加上一個單純懵懂的溫知允,以及嗅出不對勁的長宴,真真是熱鬧極了。
「經過再三考量,我還是想在附近租了個二進的小院,白水面跟別的東西不一樣,它精貴又特殊,願意吃的人不多,能吃得起的人也不多。」姜笙洋洋灑灑,「加上產量少,二進的院子也夠了。」
絕對不承認,是手裡太緊,租不起四五進的大院子,也買不起城外的小別院。
「看來你這段時間很努力。」許默若有所思地點頭,「是個乖寶寶。」
姜笙臉上立即掛滿了自豪的笑。
「不過……」許默語氣一轉,在弟弟妹妹膽戰心驚的眼神里,微微一笑,「這段時間沒有老二老三的消息嗎?」
姜笙吞了口唾沫,「沒,沒有。」
「老二老三這兩個沒良心的,我們在豐京這麼惦記他們,結果連封信都不寄過來。」許默垂下眼睫,語氣平平,「等他們回來了,這帳肯定得算。」
怎麼聽都有種指桑罵槐的感覺。
姜笙愈發戰戰,內心的惶恐與糾結不斷將她吞沒,終於在被淹死的剎那,她伸出小肉手,抓住許默青色的衣擺,委屈巴巴道,「大哥,這些天你在考試,我們瞞了你一些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