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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后那麼獨善其身的人,卻仍舊幫你出手驅趕走小太監。姜笙那麼被算計,卻仍舊願意載你去醫館。」
「還有那個直到現在,都惦記著你的太子殿下……」
他的聲音微弱下去,江承願朗聲接過,「二殿下,無論怎麼樣,都不是叛國的理由,你背叛了生你養你的國家,也背叛了你的種族身體髮膚,做個逍遙富貴的王爺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走到這一步。」
「做富貴王爺?怎麼可能。」祝長煜笑了,「我可是謀逆的人,我要殺了我的兩個兄弟,間接害死了大皇子跟鞠娘娘,誰會饒了我?誰會讓我去做富貴的王爺。」
從決定奪權的那天開始,他們就沒有退路了。
對大渝王朝的將士們來說,兩個人是叛徒,是逆賊。
對祝長煜跟方遠來說,他們只是借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達成目的,拯救自我生命。
雙方立場不同,情緒見解自然不同。
也許現在大渝的百姓會憤恨,會咒罵,但只要站在巔峰的位置,掌握史官的性命,歷史自然由勝利者書寫。
這是祝長煜最後的堅持,也是他內心受到戰爭衝擊後仍舊穩立的關鍵。
江承願嘆息著沒有說話。
方恆卻在此時笑了,「二殿下……誰說謀逆就只能被殺頭?」
「你就沒想過,天家為什麼一定把皇位傳給太子殿下,而不是其他皇子嗎?」
第510章 知錯不能改
都說皇家無父子,更無手足。
歷代為皇位爭奪廝殺之慘烈令人心驚,贏者坐擁天下,輸則滿門凋零。
先帝便是如此,靠著謀逆奪來皇位,又憑著一股心氣,拓寬大渝王朝疆土。
等到晚年歸來,才發現兒子們已經虎視眈眈,自相殘殺。
接連兩代,祝姓宗室近乎凋零,能夠活命的寥寥無幾。
鬚髮皆白的先帝悲從中來,千挑萬選中性格優柔的麼兒祝淵,並千叮嚀萬囑咐,大渝王朝需要果決的帝王,也需要仁愛的帝王。
一個皇帝如果沒有果決,就處理不好政務,治理不住貪官。
一個皇帝如果沒有仁愛,就不會體恤國民,就無法愛民如子。
長宴的手腕狠絕,進退得體,心底卻還能維持著親情的火焰,他也許不愛這盛世江山,但他只要愛著江山裡的人,他就會善待這個江山。
「還記得皇城門口那番話嗎,太子殿下已經掌控住局面,就憑五千守城軍根本翻騰不出浪花,他卻仍舊願意苦口婆心勸你。」方恆不知想起什麼,眼眶通紅,「那麼多人不惜揭開傷口,也是希望你能釋懷過去。」
「他下令當場絞殺你不好嗎?他留著秋後處斬你不行嗎?他非要吃力不討好說那番話……是想留住你這個兄長啊。」
或許有心底愛的成分,或許有祝長煜並未造成大錯的緣由,又或許時光回溯,二皇兄抱起來小皇弟的剎那,就烙印下溫暖的痕跡。
只可惜做到這個地步,仍舊沒能挽留那份親情。
也不知道背叛的消息傳回去,那個總是運籌帷幄的少年,該怎麼樣沉默著悲傷。
方恆心疼弟弟,又不想在將士跟前丟臉,將淚水生生含在眼眶。
只余祝長煜懊惱著搖頭,像是懷疑自己的選擇,又像是堅固搖擺的內心,「不……不可能,謀逆的罪名只有殺頭,再寬容的帝王也難容忍兄弟虎視眈眈,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酣睡,我還害死了大皇兄跟鞠娘娘,沒人會饒了我的,沒有。」
「我出身那麼卑微,沒有母族求情,沒有母親傷心,也沒有世家會為我說話。現在整個朝堂都是太子的人,我甚至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我沒有想過背叛家國,只是這個家國沒有我的容身之地……直到今天,這些話也不過是你空口白牙,我不相信,不相信謀逆之人還能有個好結果。」
「好個不相信。」方恆氣地淚珠滾落,也顧不得什麼臉面,拿出二哥跟人吵架的氣勢,「你不相信是因為你惡毒,你心狠手辣,你心思狹隘,認定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你總是怪罪出身卑微,認為天道不公,你的心裡充滿了黑暗,你沒有容人之量,即便坐上那個位置也是殘暴君王。」
「大皇子懦弱無能與皇位失之交臂,四皇子過于謹慎同樣失之交臂,而你與皇位擦肩的最大原因是你的偏激,你的尖銳,你的陰冷,你沒有一點點仁慈與大義。」
「你對幼年懷恨,你感天道不公,你拉攏算計,甚至殘殺手足進行謀逆,這些都只是權力的爭奪,是成王敗寇。」
「可你為什麼要叛國,你造成了那麼多無辜將士的死亡,還要造成國庫的損失,江山的動盪。」
「你一點都不配坐那個位置,不……你甚至不配做我們的皇子。」
遠處夜幕深邃,四周燈火通明。
以方恆為首的將士們全都看過來,雙雙眸子裡都是怨恨,是憤怒,是責備,還有深深地無力。
同胞扎在身上的刀子最痛,那是區別於戰爭的,近乎攻心的狠毒。
安大三王子每次都要帶著祝長煜跟方遠,顯然也是深諳其中道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用戰死沙場的大將軍留下的陣圖,去傷害陣圖真正的主人。
其心何惡。
祝長煜木立在原地,方恆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戳中他的內心,皇城門口長宴懇切的話語同時浮現,曾經堅定不移地認知出現動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