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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富貴公子眼裡,許默也只是下一個「他們」。
兩人簡單約定了下。
富貴公子的要求很簡單,需得許默三日內題出上屆豐京鄉試考題的文章,再根據文章質量交付銀錢。
此後這篇文章就與許默無關,銀貨兩訖。
當許默隱晦提出想要見見其他同窗時,被富貴公子無情拒絕。
「咱們這個行當賺錢輕鬆,但也是有競爭的。」他似笑非笑,「你與其他捉刀人是競爭關係,彼此之間最好不要有聯繫,我這是為了你好。」
許默垂著眼睫沒有講話。
原來這種代寫文章的學子,叫捉刀人啊。
富貴公子也不介意,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昂首闊步離開。
他一點都不在意許默寫不寫,就算許默不寫,也總有其他人寫,許默願意寫,他又能賺一筆。
雙方間的聯繫更是限制在一對一,杜絕了消息擴散的可能,也防止泄露買方隱私。
這對賭題的貴人來說極滿意。
但卻讓許默感覺到棘手。
他佇立在原地良久,久到在枝梢休息的鳥兒都重新振翅離去,才有腳步聲響起。
齊家公子齊淮踱步而出,白淨的面容上罕見愁容,「許兄,你真是把我攪進了一灘渾水中。」
原來半月前,齊淮就察覺到許默的行為反常,幾番推心置腹的詢問後,什麼都沒問出來,還被許默懇求一番,不得已出手抹去了兄妹六人的親密痕跡,還把二進小院的租戶主名字落在了張姑姑的名下。
於是在富貴公子這等子外人探查看來,就是孤苦無依的許默寄居在表姑姑家中,還有弟弟妹妹吵鬧影響,以至於迫切渴望銀錢改變現狀。
作為回報,許默沒有挑明齊淮的偷探。
一來,滿足齊淮的好奇心。
二來,想在不透露底牌的前提下,觀察齊淮這人到底堪不堪用。
遙想在國子監相識的三位友人。
趙元性子單純直白魯莽,朱思桓思慮周全但權勢有限,只有齊淮既又身份又有聰慧,是最佳的人選。
他吊車尾考中的舉人亦讓人難以跟賭題聯想到一起。
倘若齊淮這個舉人真的來路不正,今日這場戲被他聽見,許默也能趁機搭上齊淮會試的線,從而深入捉刀人的世界。
當真是一石三鳥。
幸好,齊淮沒讓他失望。
白淨明朗的公子一收摺扇,無奈笑道,「不過你要真想探查,我必陪你。」
「誰讓我是禮部尚書家的嫡子呢。」
第212章 黑衣公子
自數百年前,科舉便歸屬禮部。
院試鄉試會試,各大考試時間都是由禮部的人員商議定奪,典禮事務由禮部處理,就連國子監,也都隸屬於禮部麾下。
身為禮部尚書,本應該保證科舉公平,維護學子們的學習環境與生存根本,卻讓他們為了銀錢成為「捉刀人」,這本就是禮部的失敗。
尤其是富貴公子的嘴臉,讓齊淮皺眉的同時,有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
「前兩年就聽說有賭題的存在,但我總覺得科舉還是要靠自己的真正實力,竟不知道已惡劣至此。」他握緊摺扇,「許兄能夠找我,想必已經心有決斷,你且放心,齊某願意奉陪到底。」
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容朝氣蓬勃,眼底溢出光火。
他們胸懷天下,他們熱愛四方,他們勇敢去闖,他們還沒有被時光磨平稜角,磨去傲骨,磨光志向。
他們有著餘生每每回首,都會漾起淚光的蓬勃與朝氣。
許默顫巍巍伸手,發自內心地迎接自己在國子監的友人,真正相同志向,相同鏗鏘,相同明朗的朋友。
兩掌相握的瞬間,他們在彼此眼裡看到了堅定。
「許兄……」
「齊兄……」
這件事情在許默身上十分棘手,因為他不願意拿出施展才華的文章,就算拿出來也只是獲得一批銀錢,並不能對事情進展有實際的幫助。
但在齊淮手裡就不一樣了。
他是大官公子,又有足量的銀錢,哪怕去賭題也沒人懷疑,真實身份也經得起審查。
唯一遺憾的是,齊淮已經吊車尾考中舉人,再賭題只能賭會試,沒辦法抽絲剝繭到朱志身上。
「你想賭舉人試的題?」齊淮有些吃驚。
許默性子謹慎,他對齊淮有信任,但還沒有達到百分百,所以只揭露了賭題背後的陰暗交易,並沒有提及真正的目標——朱志。
「是的,會試難度太高,賭題的難度也會增加。」許默拿出這個藉口,「舉人試涉及更廣,波及的人也更多。」
齊淮是禮部尚書的公子,禮部尚書需要為科考負責,揭露賭題背後的陰暗本就是功勳一件。
既然都做功勳了,肯定是抓捕的人越多越好。
齊淮心領會神,「這事情交給我。」
隔天,他帶了個更為白淨清秀的公子過來。
許默坐在國子監外的獨亭里等待,這裡三面環路,一面環水,乃是得天獨厚的秘談佳地,任誰都追蹤不得。
只是越沒有遮擋,就意味著十二月的冷風侵襲地越發容易。
哪怕許默穿了里三層外三層,一陣刺骨涼風颳來,他還是忍不住一個哆嗦。
熱茶是沒有的,熱帕子就更沒有可能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