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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度寒暄幾句,老人告辭離去。
獨留少年立在破舊庭院,半晌後推開主屋,跪在滿是灰塵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眼呢喃。
有人輕輕走進來,踩碎枯枝發出輕響。
少年仿若未聞,對同樣落滿灰塵的牌位叩首,似是表達五年未歸的歉疚,又像是告知牌位上的人,他回來了。
「五年了,母親,你還好嗎?」
「生前你比不過鞠貴妃,如今兒也比不過大皇兄。」
「聽說父皇已經准許他入金鑾殿觀覽殿試,你在泉下想必也十分欣慰。」
「倒是兒這個沒娘的孩子,只能在你生前的居所里悼念。」
「悼念你這……無人問津的五年。」
第391章 殿試(1)
溫知允跟著吳太醫學了幾天,稱得上茅塞頓開。
從前的揣測得到肯定,堵塞的小路逐漸暢通,他才發現自己診過的病脈著實單一,於浩瀚無垠的醫海中不過爾爾。
他就像一塊暴曬的桑皮紙,終於跌進山泉,敞開汲取甘霖。
這是件好事,讓兄妹們不再擔憂。
但又不足夠好,讓他們心事重重。
吳太醫到底是誰安排的人?
是……小五嗎?
可惜時間緊迫,他們甚至來不及探查,殿試就如期而至。
殿試,顧名思義,金鑾殿裡的考試。
乃是科舉的最後一道流程,也是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有人說,殿試最大的幸運在於,僅僅排名次,並不會落榜。
亦有人道,殿試名次至關緊要,決定了你日後是飛黃騰達,還是落寞苦矣。
這兩種說法都很正確。
大渝王朝的殿試不再落榜,還得感謝前朝流下的血與淚。
據說前朝末期有位貢生在殿試中數次落榜,出於憤恨竟然加入了敵國軍隊,出謀策劃間當真打出不少勝仗,讓前朝吃了個大虧。
想想也是,能從童生考到貢生,幾乎都是板上釘釘的人才。
與其讓人才含恨落榜,還不如直接分個官職,多多少少也能為王朝出力。
自此,殿試就取消了淘汰制,所有貢生都能獲得功名,只是根據優劣分為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三名,稱進士及第,也就是最為熟知的狀元,榜眼,探花。
二甲數十名,稱進士出身,排序第一的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傳臚。
其餘歸類三甲,也稱同進士。
雖然都能獲得官職,但根據優異程度,一甲飛黃騰達,二甲中規中矩,三甲顯然就泯然於眾人。
如果完全看才學,規矩答卷也就罷了。
偏偏殿試更講究靈活應變,講究談吐從容,講究大方得體。
歷史上有會元及第,卻結結巴巴只得個同進士出身的。
也有堪堪上榜,卻因為字跡出色,不卑不亢,而被提至二甲,甚至一甲狀元的。
殿試,科舉的終結線,官場的起始路。
它將「一切皆有可能」展現到淋漓盡致,也讓無數貢生擔憂緊張,掌心出汗。
從會試放榜開始,到殿試足足大半個月,所有考生都在進行最後的努力。
終於,他們站在了皇城門口。
許默,齊淮,安浚,方遠,認識的不認識的,有仇的沒仇的,全都筆直等候。
天剛蒙蒙亮,若有似無的光透過雲層,抵達眾人肩膀。
錦衣侍衛持著長刀,守在門口,等待天光破曉的時刻,迎接學子們入場。
這本該森嚴肅穆的場景,卻因為無人管束而顯得有些雜亂。
學子們或互相傾訴,或大倒苦水,或憂心忡何從,或八卦打聽。
許默站在人群,微微側身就能看見擔憂的弟弟妹妹,他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這段時間方家太安靜了,安靜到他們都知曉,方家於殿試內必有大動作。
可那又如何。
科舉的盡頭就在眼前,許默不可能放棄,再多的困苦也要迎難而上。
他閉上眼睫,準備進行最後的溫習。
冷不丁肩膀被拍了下,睜開眼,就看見忸忸怩怩的齊淮。
「齊兄?」許默有些詫異。
「許兄。」齊淮摸了摸鼻子,瞟了眼家屬人群,「你可知道殿試規則?我父是禮部尚書你也知曉,歷代科舉都由禮部操持,殿試規則也爛熟於心。」
這就是官家子與平民的區別。
官家子關係雄厚,多渠道多了解,哪怕殿試也能夠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平民孤陋寡聞,對於科舉的了解僅限夫子言傳兩句,又或者翻閱古籍,聽得隻言片語。
偏偏這個時候誰也不願大方傳授。
因為彼此競爭的關係,因為名次無比關鍵,因為涉及到未來官場通暢。
難得齊淮慷慨,即使許默已經提前打探過相關,依然真誠感激。
「歷史記載殿試都是由天家主持,但實際上天家只點一甲三名,二甲三甲都是由官員們裁定,比如六部尚書,又或者三公三孤。」
「考試分為三部分,第一步乃策問,也就是天家出題目,考生們書面紙卷。第二步叫讀卷,主管考檢查考生卷面,字跡與文采都是重中之重,同時闡述出文章表達內容。第三步叫殿試禮,會隨機抽取各種問題,不限書籍,甚至心血來潮。」
「這三步,每一步都會收到至少六位主考官的評價,用不同的字符代表不同評定,分數越高排名越好,說不定還會引得天家抽查,一旦天家表示滿意,你這場殿試就會扶搖直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