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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知允把賺到的二十二文錢交給姜笙。
長宴挑挑眉,倆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姜笙縮縮脖子,直覺告訴她,兩位哥哥肯定是幹了什麼壞事,不過他們不說,姜笙也不會多問。
這就是家人,絕對的信任。
吃完飯,鄭如謙包攬了洗涮的活,其他人紛紛找自己的草垛子休息。
一個大破廟,橫七豎八躺著六個孩子。
他們沒有錢買被子,就用灰撲撲的棉襖當被子,蓋住大半個身體,倒也算暖和。
姜笙摸著懷裡沉甸甸的銅錢,把心底醞釀了一天的話說了出來,「大哥,你腿都好了,去學堂上學吧。」
第26章 許默的心結
姜笙沒有高瞻遠矚,也不懂規劃未來,但她偷聽學堂的夫子講過,人這一輩子,想要出人頭地,最穩妥的方式就是讀書,科考。
大哥的才學好,每回他們往書店裡送抄書,那書店老闆都要誇讚兩句,說書上的字好看,有風骨又不失倜儻,必定是個有包袱之人。
包袱?那是啥姜笙不懂。
但她知道,既然大哥有這方面的才華,就得往這方面發展,不能白白浪費。
雖然上學堂的錢貴了些,但家裡這段時間也賺攢了幾百文,加上買車剩下的七百文錢,算得上小有積蓄。
就怕大哥不同意。
果然許默半天沒吭聲,好不容易張嘴,就是兩個字,「不行。」
他是最大的那個,怎麼能拿弟弟妹妹們的血汗錢上學,他做不來這種事,也拉不下這個臉。
「那大哥就打算一輩子這樣下去,不再讀書嗎?」姜笙反問。
許默又沉默了。
好半晌,他輕聲道,「我會抄書賺夠學費,再去上學的。」
爹娘的仇恨,斷腿的傷痛,掛在他心頭不曾變淡,他怎麼可能不去上學,怎麼可能不搏個未來。
「那不就得了。」姜笙坐起身,「你一天抄兩文錢,等攢夠費用,鬍子都白了。我們先把錢借給你上學,等你當大官了以後再還給我們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鄭如謙也探出腦袋,「我早就聽人說了,背靠大樹好乘涼,將來我們官商結合,嘿嘿嘿……」
越說越不靠譜。
許默臉色一黑,心卻暖融融的。
姜笙的話糙理不糙,但要一個好強的人接受弟弟妹妹的辛苦錢,有點難。
這夜,許默輾轉難眠。
天不亮他就醒了,睜著眼也難受,索性起床開始做飯。
正燒水煮粥的時候,長宴緩緩從草垛子上坐了起來。
這個來到破廟裡存在感最少,卻每次出手都讓人意想不到的弟弟,盯著火舌舔舐鍋底,語調輕細,「能夠勇敢拒絕的人很多,但把善意牢牢記住,勇敢接受的人卻很少。」
「一個抄書匠的庇護,跟官老爺的庇護,可不一樣。」
許默心底一震,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長宴又躺了回去。
他的心底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等到早飯做好,弟弟妹妹打著哈欠醒來。
許默終於下定決心,「我去上學。」
姜笙高興極了,她夜裡連做夢都在勸大哥,沒想到一覺醒來大哥自己想通了,可真是省唾沫。
「正好今天不送菜,正好咱們到處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學堂。」她嚷嚷。
按理說,應該是送菜的時候去比較順路。
無奈一輛平車能載的人有限,裝了菜就裝不下人,裝了人就放不下菜。
得虧六個人身量都未長成,坐在平車上也不顯擠。
先去的是十里鎮。
雖然這裡不夠繁華,但離家近。
轉了一圈,就只有一個老童生開了個小私塾,只教三個學生,且年齡都極小。
許默以前是上過學堂的,有一定基礎,夫子甚至誇讚,他再專心修個一年半載就可以去考童生了。
在鎮子上顯然得不到更好的教育。
那就只能去縣裡,縣城裡學堂多,教育好,但學費也很漂亮。
幾人隨便一打聽,不是三兩一年,就是五兩一年。
這些錢不算特別貴,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許默的臉色越來越黑,好不容易堅定地信念開始動搖。
終於,在打聽到六兩的價格時,許默停下腳步,「還是不上了。」
「大哥,有點耐心,我們都從三兩問到六兩了。」姜笙毫不氣餒,「一定會有更便宜的學堂。」
任何地方,有富人就會有窮人,有六兩的學堂,就會有一兩的。
跟賣棉襖差不多,有人喜歡花棉襖,就有人喜歡灰棉襖,還有人喜歡精緻的刺繡襖呢,只要有這個階層的人,就有市場。
姜笙突然頓悟,覺得自己的思維又升華了。
正好路過悠然居,她想了想,花五文錢買上一包糕點,屁顛顛沖了進去。
白掌柜正在裡頭盤帳,看見她笑了笑,「昨兒不是剛送過菜嗎?」
「看見新鮮出爐的糕點,想給白伯伯送點來。」姜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順便問問白伯伯,縣裡可有哪個便宜點的學堂私塾之類的,我想讓哥哥上學。」
「你這小鬼頭。」白掌柜失笑,「城西有家小私塾,你去看看吧,還有這糕點你們留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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