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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中原的詩句,還說到了什麼神。」謀士思附,「應與奪位逃不了干係。」
三王子這才放下心,伸手道,「二殿下,請吧。」
嘴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幾個持刀韃虜亦步亦趨,看著祝長煜站在城門下,看著他擼起袖子呵斥怒罵。
「不要以為區區親情就可以打動我,說著留我的性命,實際上是亂我心智,史冊攥在你們手裡,還不是任由你們編寫。」
「沒到那一刻,誰知道他會怎麼選擇,誰知道會不會放我這條性命,我為自己籌謀有錯嗎?我只是想活著,想更好地活著。」
「只是……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他仰著頭,不知在看城樓上劍拔弩張的同胞,還是在思念,從前那個靠著憤恨勇往無前的自己。
他的心裡的確藏滿了恨意,他的手段骯髒卑劣,既是想坐上那個位置,又何嘗不是報復這個王朝。
「你們說的沒錯,心底沒有愛的人,看誰都是黑色的。」
祝長煜轉過身,一步步走向異族。
城牆上的方恆有些疑惑,「他在做什麼?為什麼突然念起詩句?」
「不清楚。」江承願搖搖頭,「援軍還有多久能夠抵達,我聽他們辱罵真是聽地夠夠的。」
「應該快了。」方恆遙望天際,再收回目光。
祝長煜不知何時走到安達三王子身邊,察覺侍衛們的戒備,他立即止住步伐,苦笑道,「三王子,我就不過去了,你們的人實在是太防備我們了。」
「不過我也不去叫罵了,那畢竟是我的家國。」
他流露出愛恨交加的神態,複雜到難以言說。
安達三王子放下心來,哈哈大笑著道,「二殿下不願意去便不去,你身邊還有個謀士,只管讓他去便是。」
方遠的表情頓時僵住,「三王子就饒了我吧,上面的那個人看到沒有,是我的堂兄。」
他指著方恆,眼底有些許懷念,「當初啊,我們一起跟祖父學習,一個走將才一個做文官,他說要守衛邊疆驅逐韃虜,我說要守護皇權轄制世家,我們一起建造太平盛世。」
結果十數年後,他們一個站在城牆上防禦韃虜,一個站在城牆下與韃虜作伴。
「三王子,您大人有大量,就繞了小的吧。」方遠不知何時湊到跟前,奴顏婢膝,「小的再怎麼厚顏無恥,也不能跟堂兄叫陣啊。」
安達三王子一邊享受,一邊覺得距離太近,正準備後退兩步。
說時遲那時快,方遠猛然站起身,一腳踹翻持刀的近衛。
稍遠些的祝長煜迅速抬頭,三兩步竄到跟前,踹飛另一個侍衛。
等到方遠迅速解決掉謀士,大軍中心就只剩下安達三王子還站立著了。
「你們……你不是文官嗎?」他結結巴巴,投鼠忌器,「你們兩個想做些什麼,安達部落願意結交你們為友人,也願意扶持你們登上帝位,莫要輕舉妄動。」
「你們真的能動搖大渝根本嗎?」祝長煜面無表情,「即使動搖了,又能把皇權交付我手中嗎?」
安達三王子說不出來話。
「當初選擇你們,不過是被逼無奈,大渝王朝占據整個中原,四周不是倭寇就是韃虜,連個跳板都沒有。」
「誠然我有復仇的想法,我恨這個家國,所以交出陣法圖。」
「但我的恨,與無辜將士無關,與平民百姓無關。」
「我沒有醒悟,我也沒有放下恨,我只是……再也受不了良知的煎熬,我不知道小五是真的想饒我一命,還是故意說給我聽,但都不重要了。」
「錯就是錯,錯已經鑄成,罪子長煜無顏面對大渝百姓,只能帶三王子離開。」
「史冊不要將我記錄成好人,我有罪,恕不了的那種罪。」
他話音將落,從發冠中抽出細簪,碾出更細的刀片,在安達三王子喉上划過。
「不……」韃虜撕心裂肺,再無忌憚。
無數長矛刺來,穿透可惡大渝人的胸膛,再將兩人生生舉起,摔到堅實的地面上。
「你說你,幹嘛非要走這一遭呢。」方遠大口吐著鮮血,「我一個偷別人功名的罪臣,死也就罷了,你明明可以做個逍遙王爺。」
「你不也說要做個權臣,轄制住所有世家,不許他們再猖狂,可惜走錯了路子,也針對錯了人。」祝長煜氣若遊絲,「如果回到七年前,你還會迫害方將軍遺孀嗎?」
「非我能控……」方遠笑著閉眼,「有些事情,太過無力。」
遠處的韃虜蜂擁而上,發現三王子已經沒了氣息。
憤恨讓他們翻身,再次舉起長矛,將兩人每一寸血肉都穿透,直到他們肢體破爛,再沒有一塊好肉。
但仍不解恨。
所謂擒賊先擒王,帶隊的三王子斃命,已經大大地動搖軍心。
韃虜們紅著雙眼,將兩人破爛的屍身高高舉起,如爛泥一樣往城牆上摔打。
「不。」觀看了全程的方恆搖頭,幾乎就要跳下去。
江承願狠狠拽住他,用耳朵傾聽響動,「來了來了,援軍來了。」
關錦線援軍五萬,固原線援軍五萬,加上偷偷撤離的五萬江家軍,一共十五萬人,反過來圍剿韃虜。
即便是三王子在,頹勢都難挽,更何況他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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