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姜笙猛地抬起頭。
過了太久自食其力的生活,她竟然忘了,以前要飯的時候,可是東家要一口,西家偷兩口的。
這家人不給,就去下一家,總有人給飯吃。
這個村子收不到菜,那就去其他村子收,總能收到足夠的菜。
姜笙高興起來,又塞給乞兒五個銅板,叫他買點吃的喝的,衣服也送他了。
可回過頭,鄭如謙依舊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姜笙懵了,「二哥,咋了又?」
「你當我沒去隔壁村?」鄭如謙眼含熱淚,「別說是隔壁村,我連隔壁鎮都去了。」
結果還是一根毛都沒收到。
可見背後的那隻手實在是厲害,竟然覆蓋了整個縣。
姜笙的表情又耷拉下去。
這可怎麼辦啊。
眼瞅這兄妹倆又要對望流淚,角落裡的長宴搖了搖頭。
「既然本縣收不到,何不去隔壁縣試試?」
已經想到去隔壁村,隔壁鎮了,怎麼就不能換個縣呢。
只因為思維太固化。
只因為他們最遠去過縣裡,不曾走過更多地方。
人的視野拓展,格局才會更大,胸懷才會更廣。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總歸是沒錯的。
鄭如謙有些呆滯,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去隔壁縣,只是人類對於未知,總有股打心眼裡的怯。
他害怕隔壁縣的百姓不好說話。
害怕背後那隻黑手也覆蓋了隔壁縣。
害怕來迴路途中出點什麼問題。
最害怕的,是自己做不到。
鄭如謙的內心充滿了撕裂感。
他害怕這個,也害怕那個,但想來想去,他還是最怕成為一個廢物。
尤其是在哥哥弟弟們的襯托下,他不想平凡,更不願庸碌。
好大會子。
鄭如謙握緊拳頭站了起來,「我去。」
「現在就去。」
說完他抓起外套,又從姜笙手裡要了二兩銀子,便義無反顧地衝上驢車。
方恆趕緊追上去,幫打驢車。
明明剛才還在撕裂掙扎,轉眼間人就跑了。
姜笙都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驢車消失不見。
良久,她一拍大腿,「二哥三哥,你們把驢車打走了,大哥可怎麼辦。」
而且,這都要過年了呀。
到了晚上,姜笙就知道怎麼辦了。
鄭如謙竟然託了個在收菜時認識的朋友,每天接送許默,一天只要兩文錢。
這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大錢,可以接受。
只是委屈了許默哥哥,每次都要跟一堆菜來回奔波。
就這樣,鄭如謙和方恆一連消失了七八天。
眼瞅著整個鎮子上都掛起了過年的濃郁氛圍,家家戶戶宰豬殺雞,炸丸子炸蔬菜,小孩也都穿上了新衣新鞋。
只有破廟整日平靜到有些慘澹。
姜笙每天吃飽了就在盤算,兩個哥哥什麼時候回來,能帶多少菜回來。
等到最後,她已經不敢奢望哥哥們帶菜了。
小姜笙真誠地對著佛祖許願,只要哥哥們全須全尾的回來,她就別無奢求。
這一次,佛祖顯靈了。
離開了足足十天的方恆鄭如謙,在一個傍晚,載著滿車的貨物,背著寒冬的霞光,緩緩歸來。
第35章 二哥的事業征程
時值年節,在外務工的叔伯盡數歸家,勤勤懇懇上學的許默也終於得了年假休息。
但他並沒有安逸地躺在床上貓冬,而是每天親手為弟妹做三餐,間隙還要抄書,順便翻一翻食譜。
今天他新得了一個北方燒蘿蔔的法子,正小心嘗試。
有些乾癟的蘿蔔削去外皮,撕成小塊備用。
肥瘦相間的五花切成小塊備用,再泡上一把紅薯粉條,就可以準備開火了。
往常燒火都是鄭如謙和方恆,今天兩個人都不在,溫知允和長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長宴站了出來。
是姜笙選的,她說,「四哥的手是用來看病的,怎能燒柴。」
五哥的臉俊俏,但臉不能當飯吃,燒柴才能吃上飯。
長宴嘴角抽搐,但不得不承認,挺有道理。
於是,他那雙執過千金,摸過良玉的手,抓住漆黑的燒火棍,在一次次失敗的練習中,點燃火焰。
許默趁機把五花肉塊下鍋,煸出肥肉里的油脂後下入香料,注入水,放進蘿蔔塊,最後在鍋邊貼上薄薄的小餅。
中火悶燒一刻鐘後,薄餅熟透撈出,鍋中尚有湯汁,迅速下入粉條,再燜上半刻鐘,粉條吸飽了湯汁,蘿蔔一抿即化,五花肉軟爛入味。
出鍋灑上蔥花芫荽,香味飄出十里。
姜笙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歡呼,就看見兩個身影拉著輛驢車,停在破廟門口。
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鄭如謙衝過來,先是猛吸一口氣,眼淚就落了下來,「香,真香,還是家裡的飯香。」
方恆也好不到哪去,一直在吸口水。
風餐露宿整十日,兩個人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此刻看著家中兄弟妹,眼眶幾度紅潤。
「二哥三哥回來了。」姜笙吸著鼻子,「你們怎麼才回來,你們……怎麼瘦了啊。」
許默還算鎮定,拿出兩件衣裳,又端盆熱水,「先洗洗手,吃了飯再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