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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她用手指著大喊。
許默和鄭如謙同時抬頭,卻只看見小簾落下,馬車緩緩離開。
「什麼這啊那啊的,又看見糖葫蘆了?」鄭老二沒意識到重要性,笑著調侃。
姜笙著急到跺腳,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幸好許默擰著眉頭拍了拍她肩,「別著急,我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
高傲,淡漠,睥睨。
不像是大難臨頭,反倒是作壁上觀。
「姜三。」他迅疾吩咐,「跟上那輛馬車,但不要被察覺。」
身手最為靈敏的第三塊姜應聲,踮起腳尖穿梭。
第451章 方遠後手
方家動作堪稱迅捷,幾乎是在下朝當天就把方遠從族譜中除名,並宣告與逆子恩斷義絕。
奉天府動作其次,直接在方府大門外將方遠捉住,投入大牢。
接下來只需要三次覆核,確定無誤後,即可於秋後問斬。
「都已經下大獄了,總不能長翅膀飛出去。」鄭如謙抱著只潔白的小羊羔逗弄,「依我看,大哥跟小妹就是太害怕方家,嚇出陰影來了。」
「是啊是啊。」汪小松在旁邊附和,無條件追捧東家。
只是很快,他就收到親妹妹小竹的白眼,以及一個扛著藥箱的倩影。
溫知允如今在太醫院打雜,為避嫌幾乎吃住都在皇城,溫氏醫館幾乎交給淺通醫理的汪小竹,忙到分身乏術。
哪怕離家半年的親哥哥回來,汪小竹也不過是送上兩瓶金瘡藥,再替他揉揉肩膀頸。
「我哪裡說錯了嘛。」汪小松委屈地扁著嘴,突然懷念起幼時乖巧聽話的妹妹。
姜四在旁邊捂著嘴偷笑,「錯不錯的,等三哥回來不就知道了。」
是啊,等姜三回來,一切皆明了。
然而直到天色擦黑,小院的門才被敲響。
等待中的眾人一躍而起,全都緊張地湊過來。
燈火搖曳處,來人一拐一瘸,仿佛身受重傷。
姜笙驚恐地捂住嘴,小聲咕噥,「難道有人攔住姜三,將他打了一頓?又或者尾隨失敗,同樣被打了頓?」
拐瘸中的來人腳步微頓,趕緊站直身體衝進明亮處,赫然是灰頭土臉的姜三。
「我說姑娘,您就盼我點好吧,怎麼全都是失敗,還全都被打一頓。」他苦著臉嚷嚷,「我就不能有個好結果嗎?」
「你的意思是,你尾隨成功?」姜笙的眼睛亮了,「快說快說。」
不光她,整個小院裡的眾人都支棱起耳朵,認真傾聽。
姜三也不賣關子,清乾淨嗓子道,「我一路跟到郊外院子,在髒兮兮的草叢裡匍匐好久,終於看到那輛馬車啟程,回的正是方家,那馬車裡頭的,也確是方家公子……我這一身就是在郊外蹭的,腿是蹲麻了,不是被打……」
再後頭的話,許默就聽不清楚了。
他滿腦袋都是方遠那居高臨下,淡漠睥睨的眼神,以及姜笙近乎敏銳的直覺揣測。
沒有人可以從容面對死亡。
越是高傲矜貴的人,越畏懼失去。
方遠的眼神太過異常,他哪怕心灰意冷,又或者失落也可以,怎麼都不應該睥睨淡漠。
他好像在蔑視死亡,又或者蔑視許默。
可除名是真,押入大牢也是真,秋後處斬更是真。
除非冒著欺君之罪劫法場,又或者直接替死,否則方遠沒有任何生還可能。
退一萬步來說,「方遠」這個身份已經死了,他還活著又如何?
又能如何?
「大哥,你在擔心什麼,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姜笙不知道什麼時候抱著臉大的餅子湊過來,「有什麼只管告訴我們。」
「就是大哥,三四五都不在,你也就我倆了。」鄭如謙咧著嘴笑,笑著笑著又覺得沒意思。
一共六兄妹,三個不在家。
夜深輾轉的時候,總免不了傷感。
許默回過神,沒有隱瞞,「我懷疑方家想要用特殊手段保下方遠,但我沒有證據,甚至難以勘測。」
他不過六品小官,連去奉天府探視的權利都沒有。
任由心中懷疑瘋長,也只能暗自嘆息。
「這個……」姜笙突然語塞,乾脆咬了口餅子,「這個我給不了意見。」
「我也聽不太懂。」鄭如謙懷裡的小羊羔突然排便,他燙手山芋似的塞到汪小松懷裡,「但我有其他建議。」
「我們可以寫信問小五(五哥)。」他跟姜笙異口同聲,對視而笑。
還真是個精準又絕佳的建議。
許默失笑搖頭,起身入書房提筆。
姜笙和鄭如謙緊隨其後,爭相撕分美味大油餅。
只剩汪小松頂著滿身滾落的羊屎蛋蛋,茫然無措在原地。
所謂術業有專攻,朝堂的事情還得長宴分析,他收到許默的信甚至沒有長篇大論,只給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王玉瑤。
眾人恍然大悟。
王家姑娘王玉瑤,千里迢迢從安水郡趕來豐京,不僅迫害王扶風,還拿走兩人之間來往通信,只為增加許默科舉舞弊的「罪證」。
她做這些跟當初在安水郡逼走方恆無異,就是為了向方遠投誠,成為方夫人。
如今方遠從方家除名,且即將身首異處。
站在王玉瑤的角度,她高攀失敗,要麼換方家其他子弟攀附,要麼灰溜溜回到安水郡,至少那裡還有王家孫家可以庇護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