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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淨的鐵鍋子裡倒滿清水,擺上足量的柴火,就可以放心燃燒盞茶時間。
姜笙剛準備偷會懶,小院的木門就被撞響。
是撞。
像什麼大型動物用身體一下下對著門衝鋒,帶起足夠大的動靜,連隔壁院裡曬太陽的老頭都被驚醒。
院子裡的許默更是扔掉手裡的餃子皮,沾著麵粉的手掌置於兩側,眼底寫滿戒備。
姜三和姜四握著棍子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裡看。
當看見外頭兇猛的人形動物後,姜三張大嘴巴,姜四麻溜地卸掉門栓,兩人同時打開門,齊淮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十六七歲的少年本該意氣風發自信從容,此刻卻咬著牙齦,鼻涕眼淚一齊往外涌,「壞了許兄,金鑾殿上來人捉拿安浚了。」
不光安浚,他自己的老父親也被扣押住,進退不得,還要忍受朱家等幾大家族的誹謗和污衊,有口難辯。
「許兄,我們是不是錯了,科舉舞弊牽連太廣,根本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齊淮哽咽,「父親曾勸誡過我,是我太過自信,如今竟害得他深陷朝堂,連安兄也要被抓……」
看得出來,他太過在意禮部尚書,以至於連風度都拋下,甚至懷疑起自己。
許默還算鎮定,一掌拍在他肩膀,沉聲道,「齊淮,你要先冷靜下來。」
姜笙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了盞涼茶過來。
許默抬手接過,潑在齊淮腦門上。
本來打算送口冷茶提神的姜笙,「……」
好在效果很顯著,齊淮的鼻涕眼淚終於止住,人也恢復安靜。
「齊兄緊張父親可以理解,擔心安浚也正常。」許默緩緩道,「朱家聯合其他利益相同的世家污衊的確很厲害,但你別忘了,我們頭頂上還有個天家呢。」
「天家若是昏庸無道,殘暴不仁,大渝王朝豈能有當今盛世?只要科舉舞弊確有其事,只有文章確實是安浚的,天家必定不會放過舞弊者,更不會縱容他們戕害忠臣。」
這話在理。
不管北疆如何動盪,中原地區都是平靜且安詳的,百姓們的日子談不上富饒,但也沒有流離失所,這其中天家功不可沒。
「最最重要的一點,禮部尚書為官多年,豈會為了跟嫡子置氣,就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賭?」
隨著許默一句句質問,抽絲剝繭地查看問題,齊淮終於醒悟,「我知道了,若是我父親沒有後手準備,恐怕早就被定罪了,而不是先審問安浚。」
「可……可我們是要保安浚的呀,之前信誓旦旦的要他幫我們,轉眼間把他送上金鑾殿,還要任由百官審問,這豈不是斷送了他?」
提及這個,許默的臉色也難看下來。
他不擔心禮部尚書,為官多年的狡猾老臣,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擔心安浚,這個勢單力薄的文人才子,若是為了幫助他們揭開科舉舞弊而被人報復陷害,甚至失去生命,他們將永遠難安。
但天家金口玉言,不去就是違抗聖命,也是不小的罪名。
許默面色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好大會子,他握緊拳頭,輕聲道,「天家只說要見文章作者,但不知道作者是誰,你只管稟報,我就是安浚,安浚就是我。」
竟然是要代安浚承受一切。
齊淮大驚失色,滿臉不願,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眼見著兩人就要去自投羅網。
捏著餃子的長宴終於嘆息出聲,「大哥,誰告訴你,上了金鑾殿,就一定會被整個豐京世家報復?」
許默和齊淮的腳步齊刷刷頓住。
安浚用文章揭露了科舉存在舞弊,而捉刀人僅豐京世家們知曉,此舉的確是得罪世家們沒錯呀。
「我不是說豐京世家們善良,我是說……他們敢報復嗎?」長宴像是知道兩人在想什麼,「還沒殿試就上過金鑾殿的文人,普天之下也就他一人,誰敢碰他?」
許默和齊淮認為的保護,是把安浚藏起來,不讓任何尋到。
但在長宴看來,真正的保護是把他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他,關注到他,從而不敢碰他。
當一切都透明化,誰還敢暗戳戳使陰招,誰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報復安浚?
「更何況,大哥你怎麼認為,安浚想錯過這個在金鑾殿上舌戰群雄的機會呢。」長宴似笑非笑,放下最完美的一個餃子,「等到安浚不願意去,你再代他赴金鑾殿也不遲。」
不管他們怎麼認為,歸根結底,路是安浚的,還得要安浚來選。
齊淮和許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坐上馬車,趕到齊家別院。
當得知安浚自願上金鑾殿,為科舉舞弊作證時,兩人將他送到齊家。
那裡,有天家派來的人,正在等待。
第226章 皇城門口的長宴
安浚入了金鑾殿。
禮部尚書也沒有歸來。
齊淮在齊家坐著輾轉難安,索性蹲在皇城門口等待。
許默當仁不讓地做了陪,連家中餃子都沒吃上一口。
二進小院裡。
姜笙捧著餃子,總覺得難受,「今年是大年初一啊,怎麼皇帝也要幹活,哥哥們都不在,連肉餃子都不香了。」
長宴把碗放下,瞟了眼皇城方向。
按照大渝王朝律法,皇帝過年可以休七天,分別是年前四天,年後三天,大年初四才需要早朝處理奏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