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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王家是方家手中的一把刀,只為索取方恆的命。
如今王家被奪,方恆滋潤地活著,方家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方恆說的沒錯,兄妹們的風雨,的確都是他帶來的。
但時光飛逝,七歲的姜笙長到九歲,個頭都竄起老高,他們六人,早就不再是最初坐以待斃的孩童。
王扶風的宅院裡。
錯綜複雜的棋盤旁,一左一右坐了兩個少年。
王扶風執白棋,瞧准機會一擊落下,斷了黑子的生機,「你覺得,方家可能還會針對表弟?」
小長宴執黑棋,毫不怯懦,一子落下,扭轉劣質,「不是可能,是一定。」
王扶風皺眉,再落一白子,卡住黑子的咽喉,「強龍不壓地頭蛇。」
在安水郡,王家是響噹噹數一數二的世家。
從前大房掌權時,拼命拉攏方家。王扶風卻沒把方家當成一回事,他雖年紀不大,卻也有幾分自負,在這安水郡的地界,王家想要護住一個人,方家也管不了。
「除非……」
除非這個人是頂頭父母官。
一子落下,滿盤皆驚。
說起來,安水郡守四月份便應該調任,怎麼都五月份了,還是沒走。
長宴心中不安,急匆匆趕回簪花小院。
等到府學放學,許默回來,第一句話便是,「郡守大人馬上要走了。」
對於這個愛民如子的父母官,兄妹們都心懷敬意。
姜笙立即捧起五斤臘腸,「給大人帶點。」
許默微微頷首,又看向弟弟們,「大人差人告訴我,明日便啟程,我已經跟府學裡告了假,要去送大人一程。」
「我也去。」
「我也去。」
一個接一個,全都要去送這位慈祥的大人。
只可惜鄭如謙不在,多少有點遺憾。
轉眼到了第二天。
姜笙帶上十斤臘腸,包好五斤臘肉,又帶了些斜陽縣的土特產,坐上馬車,同哥哥們一起去送安水郡守。
府城東邊最大的門口,依舊是巍峨的城門,壯闊的牌匾,規矩進出的百姓,以及檢查行囊的士兵。
安水郡城雖然距離豐京極遠,卻依然能夠有這等子繁華景象,做父母官的功不可沒。
安水郡守一邊捋鬍鬚,一邊滿意地看著自己治理了數年的城池。
師爺拎著包裹陪伴左右,身後是幾輛馬車,坐著各自的家眷。
「大人,時候不早了,豐京路途遙遠,我們還是動身吧。」師爺輕聲提醒。
安水郡守搖搖頭,依舊在捋鬍鬚,「還有人沒來。」
師爺納悶,這府城裡的大戶人家早就來送過了,還能有誰啊。
等一輛破舊的小馬車停在跟前,裡頭跳下來個淡青色的身影時候,師爺才明白。
原來是許秀才。
「大人,師爺。」許默搖搖抱拳,「學生來晚了,還望大人一路順風。」
其實不是來晚了,而是想單獨告別。
這正符合安水郡守的心意,他上前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身軀,「好孩子,來年過了鄉試,就是會試,不知幾年內我能在豐京見到你。」
上豐京,那可就是考進士去了。
許默一怔,顯然是沒想那麼遠。
「我覺得,最遲三年,我就能在豐京見到你。」安水郡守壓下語氣,神神秘秘,「只盼到時候你功成名就,不要不認我這個老頭子才好。」
「郡守大人說笑了。」許默立即躬下腰身,「郡守大恩,學生沒齒難忘,但凡入豐京,必定先去郡守大人府邸拜訪。」
安水郡守這才滿意地哈哈大笑。
等笑完之後,又恢復嚴肅,「我這次之所以遲了一個月才離任,是因為下任安水郡守有急事耽誤,大概幾日後他能抵達。」
正常來說,上任這種事情提前半年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不存在有急事耽誤。
除非是,臨時有人動了手腳。
安水郡守這是在隱晦地告訴孩子們,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許默嘴唇微抿,心下微沉。
「不過也別太擔心,郡守不同於縣令,官越大,盯著的人越多,他不敢肆意妄為。」安水郡守安慰,「我已經給袁衙役留了話,他會多照顧你們幾分的。」
這已經是一位離任的大人唯一能做的事了。
許默心生感激,「多謝大人。」
多餘的話不再講,安水郡守坐上車轅,朝著這群蓬勃生長的孩子們揮手。
雖然未來很多困難,但只要度過,就是他們成長的時刻。
「等等等等。」姜笙從馬車上跳下來,邁著小短腿衝過去,「大人,給您的臘肉臘腸,別忘啦。」
沉甸甸的一大包塞過去,安水郡守差點掉下馬車。
等穩住身形,馬車也開始疾馳。
他只能啼笑皆非地微笑,順便祝福這群孩子,一路順遂。
城門口。
安水郡守的馬車隊伍在視野里消失不見,許默沉重地轉身,帶著弟弟妹妹往回走。
長宴幾次詢問,「大哥,怎麼了?」
許默都搖頭,不想說出來讓弟弟妹妹們擔憂。
但長宴還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是不是下一任郡守會對我們不利?」
此話一出,整個馬車都寂靜了。
好不容易趕到簪花小院,剛跳下去,就看見張姑姑著急地站在門口,瞧見姜笙便急匆匆地過來,「不好了小姜笙,天氣太熱,臘腸壞掉了許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