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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家難以勢微。」長宴回。
所以,他要鋌而走險,給天家下毒?
許默的瞳仁驟然放大,臉上寫滿不敢置信,幾度開口規勸,「小五你不能做傻事……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嚴峻,當今天家雖談不上千古名君,卻也功抵於過呀。」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小五弟蒙上弒父的罪名,流傳千古罵名。
「昔有唐太宗弒殺兄父,這麼多年了都還為人譴責,哪怕他創出貞觀之治,多年以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玄武門之變。」許默苦口婆心,「事情成則遺臭萬年,敗則殞命當場,小五你不能鋌而走險,大哥不同意。」
眼看著他連官位都放棄,甚至說出要帶弟妹隱居田園的話。
長宴趕緊笑著解釋,「大哥且慢,誰說要弒君了。」
「我不……」許默愕然當場,「可你剛剛不是說,鞠家勢微難,那就只能在天家身體上做手腳。」
「是做手腳,但不一定是在他的身體上做手腳。」長宴左手輕拍右手背,表情轉為嚴肅,「你只知我母后為燕家,知燕家這些年勢弱,可知燕氏是以什麼起家?」
許默搖頭表示不解。
「是醫。」長宴認真道,「我外祖乃名醫聖手,人稱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他生性大方不藏私,教出許多優異超卓的徒弟。」
吳太醫只是其中一個學徒。
現在的太醫院裡,大半數是燕家安插下來的人手。
或學徒子弟,或改名換姓的燕家人。
「外祖說,燕家不圖大勢,但要保護血脈安康,往太醫插人,也是希望能護佑我平安長大。」長宴揚起笑容,眼眶泛紅,「上次我只用十個湯婆子就掩蓋住起高熱的秘密,也多虧了太醫們的掩護。」
他不在的時候,太醫院就只是太醫院。
他回來了,太醫院就能為他所用!
這是燕家埋給小外孫的殺招,也是燕皇后留給兒子的底牌。
「雖說還有部分外人,但帝王起病乃關乎社稷大事,他必然不敢大肆宣揚。」少年語氣篤定,「只需要幾天的時間,就足夠讓隱藏在背後的人心慌。」
天家仁慈,區區誤診不會牽連太醫。
這是他曾經的缺點,但此刻看起來竟也能往優點靠攏。
「大哥,宮裡的事情交給我,宮外的事情交給你。」長宴轉過身,「竇家是跟方家並駕齊驅的世家,他們的支持你要緊緊抓住。」
此番他避開眼線,全靠竇夫人與竇姑娘幫忙掩護。
這是情份,難以否認。
許默嘆了口氣,認真點頭。
「我要回宮了。」長宴看了眼天色,轉過身,又看向四哥與妹妹。
妹妹還好,畢竟在宮裡說過話。
他的四哥哥呀,才是真真正正許久未見。
第437章 四哥的淚
初一早已雪停,只是鵝毛大的雪勢實在洶湧,如今地面積雪深埋腳腕,踩在上面吱嘎作響。
分別長達半年,單薄的少年們似乎都躥出不少個頭,從長兄的肩到長兄的耳。
仔細查看,長宴比同歲的溫知允還要猛個尖。
若沒有姜笙強行按照撿到的順序排,兩個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還真不好說。
但這不妨礙他們深厚的情感,也不妨礙溫知允從看到小五弟就呆著個臉,直到現在也只言不發。
哪怕長宴討好地過來,叫聲一聲又一聲「四哥」,他也低著頭,保持茫然狀態。
「小四這是怎麼了,魂游天外的。」許默有些擔心。
姜笙在旁邊抱著雙臂看熱鬧,「什麼魂游天外呀,四哥在拿喬呢。」
姑姑新婚之夜偷偷溜走,見過大哥見過妹妹,暗地裡幫助三哥,就連二哥都借用荔枝跟長宴通過書信。
唯獨溫知允,既沒見過弟弟,也沒跟弟弟有過任何聯繫。
日日陪伴的小夥伴,最為親密的同齡人,突然之間消失不見,再無聯繫。
若換個心大的也就罷了,偏偏溫知允心思細膩,夜裡不知偷偷抹下多少眼淚。
他唯一跟弟弟有關聯的就剩下吳太醫,為此他拼了命學醫,死命練習扎針,天不亮起床,夜濃深方憩。
他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醫術上,除了學醫甚至不知道做些什麼。
他是個沒用的人,不如大哥正直端方,不如二哥精於算計,不如三哥武力超群,也不如妹妹有江家支撐。
他一無所有,他是弟弟的累贅。
所以不被理會,都是正常的吧。
溫知允渾渾噩噩站立,手腳冰涼沒有溫度,他抬著頭,瞳孔卻沒有聚焦,像是在穿透虛無。
「四哥!」長宴嘆了口氣,像小時候那樣牽住哥哥的手,「我沒有拋下你,我只是去做很嚴重的事情,我怕你擔心,才不告訴你的。」
是嗎?
騙子,明明就是怕他拖累。
「不是怕你拖累。」仿佛猜透他所想,長宴自顧自道,「我等你成為醫術聖手繼承外祖的衣缽呢,燕家那麼濃厚的醫學世家斷在我手上太可惜了,四哥就像上天送給我的,燕家醫術必然能在你手上發揚光大。」
「更何況四哥那麼厲害,總能青出於藍勝於藍,將來我若是有個頭疼腦熱,單指望著你治病呢,別人我信不過。」
論起鬨人,還得是祝長宴。
說話一套一套的,關鍵讓人聽著不反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