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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規矩,是教養,是偏頗,也是世家。
「他以為攀上江家,就能將皇位手到擒來了嗎?他在做夢!」鞠貴妃砸碎最後一隻杯盞,冷臉下令,「能將目光放到江家,可見有其他支持,給我查!」
這一查,方家就免不了無措慌亂。
也是這個時候,科舉舞弊的熱度爆發至頂點。
整個文昌閣內再無歡喜交談,只剩下滿腔憤怒的學子,齊聲吆喝著要找出舞弊者,找出禍亂科舉的人。
「還我科舉乾淨!」
「驅逐污濁舞弊!」
「連科舉都沒有公平公正,我等寒門無望啊!」
「普通人沒有了向上攀爬的道路,難道生下來就只能做農民,做苦力?」
「憑什麼你們生下來是公子,我們生下來就是小子,現在還要在科舉中舞弊,斷我前程!」
「給所有人希望,還科舉公平公正!」
那條用血鋪就的路啊,站著前赴後繼的身影。
從少年到青年,從壯年到老年,無一例外都是窮苦人家出身。
他們沒什麼能力,但他們人多力量大,他們擰成一條杆,足以撼動世家。
「方家那麼久都不願意給個說法,咱們在這裡乾嚎也沒意思,不如去方家門口吧。」有人清清嗓子,給出關鍵性提議。
憤慨文人,最易為槍。
積壓至頂點的憤怒在這一刻噴發,渴望公平的人,混著仇富心態,浩浩蕩蕩湧出文昌閣。
第447章 再告金鑾殿
從大年三十到今天,關於科舉舞弊的吵嚷就沒停止過。
只是學子們通常在文昌閣憤慨,鮮少上路擾民。
豐京的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奇怪,就發現隊伍越來越長,叫聲越來越凶,最後停在方家門口。
「還我科舉公正!」
「驅逐污濁舞弊!」
響亮的口號一聲接著一聲,數百名長袍學子站成方陣,對著方家大門吆喝。
相鄰的幾個大世家都被驚動,悄悄打開門查看,又迅速合攏關閉。
只有方家,大門始終巍然,不見半分張合。
學子們赤紅著雙眼,叫到聲嘶力竭時,終於忍不住脫下鞋襪,對準方家門頭砸去。
滿天飛舞的臭鞋跟襪子,乾淨點的尚且能跌落地面,帶有黏性的直接吸在門框。
哪怕是匆匆趕來的奉天府尹都忍不下去,捏著鼻子出聲制止,「大家且靜一靜,且靜一靜。」
本以為官威足以壓制,卻不想文人學子愈發沸沸揚揚。
「看吧,之前只是在文昌閣嚷嚷就沒人管,走到方家門口就阻攔。」
「這世間向來官官相護,定然是方家要他來驅攆我們的。」
「我們不走,死也不走,就要方家給個答案!」
「還我科舉公正!」
文人學子們的反骨加重,呼喝聲不減反漲。
看著奉天府尹漲紅的面色,角落裡的許默突然有些許愧疚。
眼前的局面從大年初一開始,就由他親自推動,安插人手,控制節奏。
想辦法壓制怒火的是他,提議去方家的是他,此刻帶動反骨的人也是他。
就連奉天府尹也在計劃之中,雖然他並不願意算計這位還算公正的大人。
可沒有足夠的理由,許默並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押注,哪怕是為拉下方遠。
他必須要文人學子們生出反骨,必須要情況難以壓制,必須要奉天府尹大人憤而甩袖。
直到人群隱隱暴動,他這位科舉舞弊受害者,同時也是狀元郎的翰林撰修,才能穿著六品官服,施施然出現。
只見他高舉雙手,語氣沉穩平和,「大家靜一靜,且聽我言語。」
人群傳來喧囂,似乎在評判定奪,最後勉強歸於安寧。
許默沒有立即說話,而是上前兩步,對著奉天府尹拱手,「見過府尹大人,下官半途路過此地,聽聞暴動特意趕來,還望府尹大人見諒。」
有什麼可以見諒的呢?
不管怎麼說,他的出現都制止了暴亂。
奉天府尹擺了擺手,搖頭嘆息,「許撰修莫要多禮,還是先處理事情吧。」
許默點了點頭,沒有客氣地看向眾人,「許某也是科舉舞弊中的一員,眼前諸位多是許某同窗,當年在貢院裡出出入入,今日又在方家門口集結。」
他突然苦笑著搖頭,「只是沒想到,事情鬧到這麼大,方兄就是不願意站出來對個峙,哪怕解釋兩句也好啊。」
人群靜默無聲,遠處的姜笙差點笑嗆。
大哥也學壞了,明明一切都在他謀算中,此刻卻偏要做老好人,真是里子外面全撈走,一樣也不留。
方遠現在是文人學子的討伐重點,冷漠不予理會才是對的,文人學子們翻不出風浪,事情遲早平息。
若真站出來,才是迎接爛菜葉子臭雞蛋。
可許默又豈能讓他如願。
「無論怎麼樣,大家的憤慨我們都理解,但阻攔街道實在於理不合,也讓府尹大人難做,大家還是早些散去,早點離開吧。」少年身著官服,故意郎朗勸慰。
奉天府尹在旁邊直點頭,深以為然。
卻惹得學子們盡數炸毛,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怒吼,「你考上狀元做了官,自然不懂咱們的苦楚。」
「就是,科舉都能出現舞弊,咱們考不敢繼續,放棄又不甘心,要個答案過份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