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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前進的路,後退的徑,全都被泥濘覆蓋。
張口等於坐實嫌疑,閉嘴等於白跑一趟。
就在所有人為這位最小的殿下憂心時,他卻平靜抬頭,「見過父皇,見過大皇兄,倒是讓大皇兄猜對了,臣弟此次便是想要為方公子說情,懇請父皇御批給他一甲之位。」
張嘴了,他張嘴了。
大皇子還沒來得及高興,笑容就僵在臉上。
方公子?許公子?
他忍不住想要質疑五皇弟,是不是念錯了人名,怎麼扯到方遠身上了。
就連龍案上的天家都皺起眉頭,疑惑不解。
「請父皇恕兒臣打聽去年的科舉舞弊案,也知道了金口玉言許下的三甲之位,方家雖說是武將轉來的文官,但這方公子確有能耐,錯過恐是大渝王朝之哀。」黑袍少年猶自侃侃,「別的不說,僅收取富稅一項便是千古絕佳計謀,願主動上繳,更是武將心胸兼之文官慈善,這樣的人若是得不到一甲之位,還能有誰!」
他語氣誠懇,言之鑿鑿,對方遠的推崇達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大皇子有那麼瞬間的恍惚,懷疑自己才是支持許默的那個。
「再說了,帝王之語,金科玉律,父皇去年既然應了方家,如今就該實現諾言才對。」黑袍少年微笑著,又補了句。
無人察覺處,帝王眼底閃過不悅,又很快掩住。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一甲之位沒有方遠的份就不合適了。
至於給什麼,是狀元榜眼還是探花,區別幾乎不大。
大皇子鬆口氣,心底漾起歡喜,還有絲絲縷縷疑慮。
不等他想明白,黑袍少年再次拱手,「對了父皇,方家資產雄厚,不知道這次能繳多少銀兩,是否夠邊關戰士飽餐,又能夠安排起他們冬季的棉衣?」
沉吟的天家,竊喜的大皇子,齊刷刷抬頭望來。
「怎麼?」黑袍少年滿臉無辜,「父皇都願意批給他一甲之位了,方家卻要食言,不肯上繳銀錢嗎?」
「你……」大皇子震驚異常,總算轉過彎來。
五皇弟張口閉口銀錢,是要天家告訴所有人,方家用錢買了個一甲。
若是再順勢收起富稅,等於直接把方家變成箭矢,對著豐京世家射過去。
偏偏他和方家都不能拒絕,因為這是方遠自己提起的,是方家換取一甲的忠心牌。
可用錢買來的一甲,又怎麼能服眾,怎麼能完成武將到文官的轉型。
大殿之上,不得喧譁。
大皇子憋著忍著,直到天家倦了揮退,才與五皇子齊刷刷告退。
走出太和殿,他終於忍不住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麼,巴巴地跑來就是為了坑方家一筆銀錢?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黑袍少年無辜回首,「大皇兄在說些什麼,臣弟聽不懂,天色不早,明兒就是放榜日,皇兄不如若早早同方家商量,到底多少銀錢,才配得上一甲之位。」
說完,揚長離去。
待得兩人距離拉開,聽足全程的貼身侍衛才忍不住問,「大皇子有句話說對了,殿下既然不是為了許會元謀一甲,為何要淌進這渾水裡,還白白得罪方家?」
黑袍少年微笑,沒有回答,反而說起豐京現狀,「連豐京的百姓大都押注方遠,說明父皇偏向世家才是人心所向。」
可他要真是偏心,又豈會猶疑不決。
天家,皇家,帝王。
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絕不會喜歡被掣制手腳,無奈先帝放出太多權柄,世家勢力空前絕後。
天家想要轄制世家,必須提拔新秀——貧寒的,無世家依靠的,只能聽命於帝王的臣子。
許默是新秀,方遠是世家。
前者乃帝王所需,後者為金口玉言,同時並列又等於自砸科舉公正。
「所以殿下是給皇上個台階下,讓皇上能夠順利批給方公子一甲身份。」侍衛轉驚為喜,「或者說,是順利並列。」
只要天家想提拔新秀,背後無人的許默就是最佳選項。
至於誰是狀元,就要看新秀和世家誰在帝王心底的分量重了。
「讓你下注的並列,下了嗎?」黑袍少年漸行漸遠,「賠率高不高?」
「高,可高了,殿下放心,咱們要發財了……」
第400章 榜下捉婿
金榜題名日,光宗耀祖時。
去年的科舉舞弊案讓整個豐京都在關注許默和方遠,今年的地下錢莊賭局,則將一甲之位推到萬眾期待。
有錢的世家派出小廝丫鬟,沒錢的百姓就親自蹲守,整個貢院門口烏泱泱都是人。
天光破曉,蓋著紅布的榜單掀起粼粼風動,金黃色的名字若隱若現。
早就備好鑼鼓紅綢的衙役們伺機而動。
當日頭斜掛,主考官親手拽下紅綢,所有人情不自禁瞪大眼。
首當其衝便是一甲。
狀元許默,榜眼孫曉生,探花方遠。
所有下了單注的人全都譁然,幾個膽子大的更是忍不住嚷嚷,「怎麼可能並列,去年還舞弊,今年就並列,這科舉難道是玩笑?」
「若科舉不公,還有什麼努力的意義。」
「怎麼可能並列,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有人站了出來,慷慨激昂,「方家公子提議收稅,並勇獻十萬雪花銀,足夠邊疆戰士們人手一件棉衣,這樣大的功績,難道配不上探花之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