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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本應該在各自的路途上茁壯,如江家兩兄弟那樣相輔相成,文武雙全。

    可命運讓他們都上了敵對的道路,支持起不同的皇子,也落得不同境遇。

    一個是邊疆殺敵,英武不凡的小將軍。

    一個是死刑逃脫,無名無姓的囚牢犯。

    方遠揚起嘴角,在兩人視線觸碰的瞬間,輕聲呼喚,「許久不見,阿恆哥。」

    江方兩家同為將軍世家。

    江家人口簡單,關係親密,堂兄妹之間也進行排序,所以江承烽會親切地換江承願為大哥。

    方家老二卻提前誕下庶子庶女,導致排序混亂,方遠也就不愛叫排序,每次蹦跳著過去,都要喚一聲「阿恆哥。」

    真沒想到,上一次叫竟然是七年前了。

    方遠百感交集,也知道自己聽不到那一聲響亮的「阿遠」,苦笑著低下頭。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他們就從稚嫩孩童變成英武少年,從哭著扎馬步,到真的坐在馬背上。

    執刀相向。

    有些畫面想過很多次,但永遠沒有真正見到來得讓人驚駭戰慄。  

    就像有些聲音幻覺過很多次,永遠沒有親耳聽到來得讓人血液凝滯。

    「阿遠。」方恆攥住韁繩,輕聲回應。

    但也只是回應而已。

    他們之間隔著將軍夫人一條命,隔著方恆數年的追殺,隔著許默的科舉舞弊,如今還隔著皇權爭奪。

    早就不再是一路人了。

    這一聲,是對從前相伴長大歲月的祭奠。

    再回身,只剩下小將軍殺氣騰騰的肅然,「爾等守城軍聽好,謀逆乃誅九族大罪,三萬軍隊已經包圍整個豐京,回頭是岸,繳械投降!」

    「回頭是岸,繳械投降!」上千邊疆軍呼和。

    凌冽而肅殺的風裹住眾人,明明是初夏的季節,卻讓人覺得格外寒涼。

    祝長煜收攏洗到發白的衣袍,與方遠對視一眼。

    降是不可能降的,被束縛起的人生才是無望,對他們來說,只要還活著就有可能。

    那麼就只剩下,逃。

    方遠掉轉馬頭,披風在身上獵獵,一馬當先沖向城西。

    祝長煜緊隨其後,策馬前行。  

    城西有他們布置的後手,也是距離鄰城最近的門,只要衝進下個城池,軍隊必然不敢肆意搜尋。

    可還沒等他們逃出百丈遠,數百人擋在了前路上。

    為首的肩寬腰細,身姿筆挺,赫然是許久未見的江家江承願。

    他甚至沒來得及偷偷瞄妹妹兩眼,便持著長刀肅然道,「凡過去者,殺無赦!」

    戰場是最洗禮人的地方。

    昔日裡性格搖擺不定的少年,在經歷了血與傷痛後,也終於殺伐果斷,勇敢無畏。

    他與方恆一左一右,擋住兩條坦途,將守城軍逼回原點。

    依舊是皇城門口,依舊是遙遙相望。

    長宴站在人群最前端,兩手交疊,運籌帷幄。

    果然這就是正統麼。

    文官支持他,武將愛戴他,這天下民心都向著他,主動為軍隊讓出道路。

    「可憑什麼呀,憑什麼呀。」祝長煜目露疑惑,「到底是憑什麼?」

    都是皇帝的兒子,都是能力超絕,憑什麼一個能坐擁天下,一個卻只能淪為逃犯。

    

    一個父疼母愛,一個無人問津。

    一個封地富饒,一個卻只能貧瘠。

    到底憑什麼呀?

    「沒有那麼多憑什麼。」長宴終於開口,眼底帶著幾分悵然,「二皇兄,這件事情你真的錯了。」

    「就像你否定鞠娘娘一樣,今日,我也要否定你。」

    第495章 逃離豐京

    「你覺得鞠娘娘錯了,明明做了二十年寵妃,卻不懂知足,非要爭奪那個位置。」

    「但是二皇兄,你又何嘗知足?你總是拿著身份抱屈,為自己那十七年的苦楚含恨,誓要爭出一口氣。」

    「你覺得不公,覺得不該用出身定生死,可這世界上比你難過的人要多得多得多。」

    長宴扭過頭,把珠圓玉潤的妹妹拽到跟前,輕聲道,「豐京都知道江家嫡女曾流落在外,你可知她是襁褓時丟失,這些年在外頭一個人獨活吃過怎樣的苦頭,又受過怎樣的打罵?那她是不是也該恨,也該感到憤懣不公?」

    「不不不。」回過神的姜笙搖頭,「我現在挺好的,一點都不恨,要沒有流落在外,我就遇不見你們了。」

    

    直到腰間軟肉被輕輕捏住,她才回過神,哭喪著臉道,「我恨,我可恨了,誰把我丟出去的,讓我天天跟狗搶飯,總是挨打,沒有一天不是鼻青臉腫的,沒有一頓吃過飽飯。」

    「咳咳。」長宴在旁邊咳嗽兩聲,示意戲演過了。

    姜笙才收起哭喪,露出元氣滿滿地笑,「不過好在活下來了,有好多人都餓死在雪地里呢,像我這種都是福大命大,好運在後頭嘞。」

    她是真知足。

    賺到兩個銅板知足,吃到一口肉包子也知足,天天有大肘子跟紅燒魚,那就更知足啦。

    即使她的命運本不該如此,即使她身份尊貴到半個豐京都得避讓。

    知道真相前,姜笙為能遇見哥哥慶幸,知道真相後,她也沒有為失去的富貴而惋惜。

    人本來就有千萬種活法,千萬種出身。

    父母難以被選擇,幼年的經歷被既定,有人活著都困難,有人受到欺侮屈辱,有人淒涼死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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