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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默搖了搖頭,「放心吧,不會的。」
有件事情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方家經過覆核以後的殺頭,在一年以後。
而被殺頭的人里,有方遠的母親朱氏,同時也是朱家的嫡姑娘,更是方遠逃生的知情人。
母親可以為了孩子去死,這毋庸置疑。
但方遠意圖帶領朱家扶助二皇子,又怎麼可能讓身為紐帶的母親死去——他明明有無數種方式讓朱氏脫身,卻還是看著朱氏深陷大牢。
許默無從分辨,這到底是朱氏執意犧牲,還是方遠自信一年內能救出母親。
倘若是後者,這一年內豐京必亂。
「且走著看吧。」他輕聲呢喃,「二皇子徹底沉寂下去,大皇子又豈能安靜等待。」
失去方家朱家陶家以後,鞠家只剩敏家,羽翼被削去大半。
三公主名聲遭賀家毀壞,婚事就此被擱置。
整個豐京都亂糟一片。
要說值得高興的,大概就是羊肉館的興隆生意,以及江承烽跟趙元成功晉升舉人一事了。
連朱思桓都通過此次舉人試,擁有來年參加會試的權利。
幾人齊聚百味生,共同致謝許默。
朱思桓舉著酒杯,強壓哽咽,「我不算個好人,不能說正直,但我這輩子都不願做對許兄不利之事,文人自有傲骨,錯事一次足矣。」
說完,一飲而盡。
趙元以茶代酒,「許兄是我見過最努力最優秀的學子,也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可惜我娘說不能飲酒,否則就要把門後手腕粗的棍子打斷。」
眾人忍俊不禁,齊笑出聲。
「依我看,不管茶或者酒都是一番心意,今天來謝許兄才是關鍵。」江承烽油潤圓滑,「許兄之優異堪為我輩楷模,但最重要的還是他骨子裡的慷慨與大方,若沒有許兄提前,哪來今日江舉人。」
真正關鍵的教學與指點,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教出來的。
夫子尚且藏私,更何況同窗。
許默做到這個地步,值得每個人敬佩。
雅間裡正推杯換盞,外頭響起敲門聲,有百味生的小二哥過來阻攔,被呵斥推開。
許默放下茶盞,趙元怒目圓睜,朱思桓握緊拳頭,江承烽直接站起身。
當初那個冷傲自大的方家方遠已經消失不見,大理寺掘地三尺都沒有尋到,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大皇子祝長鴻?
又或者鞠家敏家的子弟過來尋麻煩?
許默正挑眉思緒,雅間門被推開,齊淮帶著安浚出現。
「好你們幾個人,偷偷吃肉不帶我,還是不是兄弟了。」他笑罵著,極其自然地坐下。
安浚稍微有些羞赧,不知道該融合這群世家子弟。
還是許默過去扯住他手腕,將他安置在身邊,並吩咐添肉加筷。
世家子弟也好,普通百姓也罷,當從科舉中殺出來,你就不再是從前平凡的自己。
安浚在翰林院早就得到從六品官職,文采談吐更是佼佼者,只需要放鬆之後就能輕易融入。
二十歲上年的年輕人,擁有理想跟情懷,在滿室縈繞的羊肉香氣中,推杯換盞,對酒當歌。
聲音傳到外頭,正在撥弄算盤的姜笙一頓,認真點評,「唱得不賴。」
鄭如謙在旁邊咧著嘴笑,伸手給她後腦勺一下。
怒喝肯定是引來的,說不定還要繞著柜子轉上兩圈,一個追一個逃,樂在其中。
當追得累了,姜笙叉著腰喘氣,「這羊肉三哥是吃膩了,四哥和五哥還沒吃過,要不要給他們送點?」
確切說,是給溫知允送點。
長宴身為皇子,賣到皇城裡的羊肉總能吃到。
可憐溫小四,既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五皇子寢宮,也不能偷偷摸摸回到二進小院。
一個人獨棲在太醫院的日子有些孤獨,但想想同在深宮中的五弟,他又覺得日子還能過下去。
姜笙到底是心疼四哥,偷偷摸摸裹上兩個拳頭大的羊腿肉,托吳家吳子優帶過去。
吳子優聞著香味咽唾沫,「江姑娘,這肉也有我一份嗎?」
姜笙眼睛彎成月牙,「百味生隨時歡迎吳公子,那邊煎烤煮炸什麼都有,全都記我帳上。」
大方,敞亮。
吳子優高興地把肉裝進懷裡,駛入皇城,又轉進太醫院,最後在門口塞進溫知允掌心。
「吃吧,你妹妹給的。」
七個字,讓溫知允險些淚下。
但他不能哭,他得去給天家按摩肩頸,疏通脈絡。
「又去?」吳子優直咂嘴,「看來你這按摩技藝有些門道,連天家的心都能俘獲。」
溫知允抿著嘴笑,「其實也沒去過幾次,從年初到現在也就宣見過二三十回。」
「那還少?」吳子優大叫,「我爹一年也就見天家三五回,你這……罷了罷了,你去按你的摩,我去百味生吃我的羊肉。」
他揮著手轉身,看起來既落寞又興奮。
溫知允知道那是二哥開的新鋪子,心頭愈發歡喜,走到僻靜處甚至忍不住掏出肉塊來聞聞。
吃是捨不得吃的,放回太醫院也來不及,就只能用帕子包裹以後,藏進藥箱深處。
冷卻的羊肉膻味很淡,藥香壓住更是不顯。
但溫知允膽子小,幾次三番用鼻子輕嗅,生怕泄露出任何味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