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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有。」方家家主趕在方恆之前搶話,「微臣有遣人尋找侄兒的書信來往,更有這麼多年孜孜不倦尋找的金銀記錄,只要能讓孩子認清楚我這個叔叔的苦心,怎麼著都值了!」
說著,便差人回方家去拿證據。
視線回到方恆身上,少年抿著嘴,英氣的面容掛滿糾結,隨之搖頭,「我沒有,但我這些年確實在追殺中活下來。」
人群譁然。
其實他有證據,方家寫給王家的信,施加毒手的舅母孫氏,以及方家給予孫家的金銀,都能拿出來佐證。
但這些東西的力量太過微弱,方家隨便找個替罪羊,就能完美脫身。
方恆要的是方家徹底毀滅,要二叔一家跪地求饒,即使要等十年八年他也願意。
等自己成為將軍,戎馬歸來。
等大哥成為新貴,穩立朝堂。
現在他們只是在試探,尋找方家的後手與底牌。
方恆用又地上磕了個頭,沉聲道,「啟稟皇上,草民雖然沒有證據,但草民這些年孤苦無依輾轉流浪是實情,草民的家和家產被侵占了也是事實,但凡二叔是個仁慈有心的,草民又何至於在外受苦!」
剛露出笑容的方家家主僵住了。
拿出證據又如何?有些時候,人心不是證據能左右的。
執掌方家權利與人脈的他們本就是強勢方,年僅十四歲的少年方恆具有肉眼可見的弱勢。
五年前……他甚至才九歲。
是什麼能讓九歲的孩童感覺到不安,放棄優渥的生活輾轉流浪,磕絆成長。
方家家主要是拿不出個說法來,光周圍人的唾沫都夠淹死他的。
殺人誅心,如此簡單。
「太好了,我們的辦法管用了。」人群中,姜笙歡喜,「天家能還給三哥公正嗎?」
「怎麼可能。」許默搖頭,「輿論只能推波助瀾,卻沒有辦法決定結果。」
到了世家這個層次,流言蜚語不過鴻毛,真正關鍵的是聽到蜚語的人,到底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判定。
明黃龍袍的天家再次沉吟。
他好像經常低下頭思索,用很長的時間判定,引得周圍人揪心期待。
「裝模作樣。」長宴低嗤,「到最後也不過是和稀泥。」
像是回應這句話,天家深沉開口,「你們兩方各執一詞,實則血緣親人,倒不如坐下來好好交談,彼此各退半步,來個化干戈為玉帛。」
怎麼退,是個關鍵。
讓方二叔交出來好不容易搶到的家主位,還有方家的資產人脈,他不願意。
讓方恆放棄弒母仇恨,放棄迫害五年的怨氣,他也不會願意。
化干戈為玉帛就是個屁話,誰都不可能放棄自己堅持的東西,也退不出那半步。
果然方家家主臉色鐵青著不說話。
倒是方恆沒有猶豫地磕了個頭,「草民願意,還請二叔把家主位連同中饋庫房對牌地契全部交出來。」
聽起來好像很不是個東西,磕了半天的頭居然只是為了方家資產和權利,把母仇全忘了。
但這正是計劃中的一環。
天家喜歡和稀泥,方家家主不吭聲,方恆這麼一退,等於把兩位架在火上烤——要麼交出來方家所有,要麼做個真正的決斷。
皇城大門口。
明黃龍袍的天家皺起眉頭,雙膝跪地的方家家主也開始冥思苦想。
他們都想破局,站在各自角度,用最簡單的方式平息風波。
方家家主不愧老奸巨猾,給了親信一個眼神,朱家家主便立即躬身下跪,「區區小兒豈能為國獻力,大將軍兩兄弟一母同胞,接手家主身份本就是正常,倒是這黃口小兒因為小女人兩句挑撥,便害得方家不寧,實乃缺乏管教啊皇上。」
明里暗裡,竟然將罪責全都怪在了將軍夫人王氏身上。
方恆咬緊牙關,幾番克制才沒有駁斥回去。
倒是賀家家主忍不住跪地,抱拳郎朗,「皇上明鑑,家主之位向來由嫡長繼承,大房若無嗣也就罷了,明明有個活人在卻非要二房的叔伯繼承,又無法善待將軍遺孤,實在是有寒千萬將士的心啊。」
收到姜笙暗示的江繼宗收起彎曲的膝蓋,滿腹疑惑,卻沒有說出口。
在兄妹的安排里,他們就是要逼迫天家做決定。
而天家往往需要衡量雙方勢力,才能斟酌出結果。
方家家主對應方恆,朱家家主原本是讓江繼宗去制衡的,如果再有陶家家主,就安排姚家家主也下跪,讓雙方永遠處在勢均力敵的狀態。
誰曾想,這賀家家主斜刺里殺出來,把江二叔的活都搶完了。
第380章 大皇子
搶歸搶,這是個好事兒,代表己方的話語權增多了。
也能更快逼迫出方家的後手與底牌。
人群中,長宴看見方家家主賊眉鼠眼,幾次偷瞧皇城大門方向,心底升起疑惑,「這是……底牌來了?」
方家派系不是傻子,會試能夠重考就是因為朝堂里有一半的人站許默,如今換成方恆,也至少會有一半的人站出來。
與其等大臣們跟割韭菜一樣紛紛跪下,還不如早點抬出關鍵人物。
關鍵的,能影響天家決定的人物。
方家家主似乎下定了決心,刻意抬手撫摸著鬢角,大聲道,「微臣心裡難受啊,這些年兢兢業業打理家族,打理兄長留下來的產業,卻要受到侄兒這樣侮辱,同為方家子孫,怎麼微臣的命就這麼苦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