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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春風已經不再刺骨,吹在臉上像母親的手在溫柔撫摸,熟悉的郡城,熟悉的百姓,熟悉的吆喝蜂擁進耳。
經歷過來回奔波,四兩銀子蒸發,又狠下心買冰運貨的鄭如謙又黑又瘦,最重要的是心交力瘁。
近兩個月沒有睡過好覺,每天蜷縮在馬車的角落,依偎著冰塊,還要擔心烤鴨。
如果不是強大的意志力撐著,也許他早就一頭栽下。
但這種支撐,在看見簪花小院門口那個亭亭玉立的小少女時,瞬間化作了頭暈目眩。
他甚至來不及叫上一聲「小姜笙」,便軟軟地倒在地上。
第166章 貢院門口的陰謀
「二哥!」
姜笙扭頭,就看見鄭如謙軟軟地倒在地上,她嚇得尖叫出聲,手忙腳亂地奔過去。
扶住鄭如謙,才發現結實的二哥早就瘦脫了相,骨頭上面只包著一層皮。
「二哥。」
「老二。」
聽到動靜的許默帶著溫知允和長宴跑出來,看見躺在地上的鄭老二,三兄弟全都說不出來話了。
走時的鄭如謙有多壯實,回來的時候就有多單薄。
溫知允紅著眼圈為他診脈,反覆確定後才道,「沒有生病,就是太虛弱了,需得好好將養一陣子。」
兄弟幾個齊心協力,抬腦袋的抬腦袋,抱腿的抱腿,把昏迷的鄭二哥給抬回房間。
卻不想他一動就醒了,睜著有些凸出的大眼睛,朝著馬車伸手,「先,先送烤鴨……」
還有點精神頭的汪小松趕緊伸過來腦袋,「東家別擔心,我這就送去。」
鄭如謙才放心地昏迷過去。
這一躺,就是足足兩天。
躺到了三月二十八日。
一大早,張姑姑就準備好了滿鍋的熱飯,只等著許默喝上兩口,再為他灌上鼓囊囊的水袋,拿上帶蓋的便盆,筆墨紙硯,修改錯字的漿糊和補刀,以及耐放不需要加熱就能冷食的餐飯。
舉人試考三次,每次三天。
這三天進去了就不能出來,需要在一個小房間裡完成吃喝拉撒睡。
以前是姜笙準備,雖然小姑娘很努力地思慮,但畢竟年紀在那擺著,總有不周全的地方。
如今有張姑姑操心,所有東西一應俱全,冷的熱的全都備好,沒有一絲瑕疵。
用完早飯,所有東西都已經拾掇進考籃里,許默只需要挎在身上,就可以去貢院考試。
但他遲遲沒有動身,目光一直落在鄭如謙的房間門上。
「大哥,先走吧,等二哥醒了就去貢院接你。」長宴委婉規勸。
眼看著時間將至,許默也沒了辦法,只能輕輕頷首。
姜三趕來馬車,一行人挎著考籃正準備動身,睡足兩天兩夜的鄭如謙終於醒了,他穿著歪歪扭扭的衣裳,腳下的靴子還沒套上,頭髮更是跟瘋子似的亂七八糟。
但瞧見即將出動的馬車,他還是大叫一聲,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大哥,大哥,我送你去考試。」
說好的一起,就算在睡夢中,也要驚醒。
許默鼻頭微酸,嘴角卻輕輕揚起,自馬車中伸出手,「來,老二。」
鄭如謙搭過去,微一接力,便坐進了馬車中。
姜三在外頭揚起長鞭,馬兒便輕快奔騰。
遺憾的是,缺了一個方老三。
很快行至貢院門口。
四面八方湧來的學子或坐在馬車中,或背著考籃立在兩旁,或與同窗交頭接耳,或擰著眉頭進行最後的背誦。
姜笙最是好奇,探著腦袋在周圍看了一圈,回來跟哥哥們稟報,「我看見好些頭髮花白的考生,有的比張叔還要老。」
「我還看見了扶風哥哥的那個弟弟,他正蹲在貢院門口看文章,念念有詞。」
當看見角落裡的方管家時,她眉頭微蹙,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便縮回了小腦袋。
許默沒有進行最後的衝刺,亦沒有打量周圍,而是閉目養神,養精蓄銳。
鄭如謙溫知允和長宴都不敢打攪他,連呼吸都放輕微了。
所有人都在等貢院開門。
就在這漫長而短暫的時間裡,一輛沒有攜帶學子的馬車輕噠噠走了過來,趕車的人約莫三十來歲,生的面大口闊,原本也稱得上端莊,卻因為一雙瞄來瞄去的眼而顯得獐頭鼠目。
他目光在人群中反覆橫掃,看到備考的秀才們,眼底流露出一絲嫉妒。
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但又找不到,目光掃過趕車的姜三,因為不認識又掠了過去,最後定格在簪花小院馬車旁的另外兩輛馬車上。
剛才交談間,聽到那兩輛馬車中的一位的考生姓許。
他不再遲疑,拿針在馬屁股上猛的一紮。
馬兒吃痛嘶鳴,朝著兩輛馬車衝過去,他們閃躲不及,整輛馬車都撞得四分五裂,考生更是被甩到地上,掌心鮮血淋漓。
「是誰,是誰在貢院門口害人。」考生氣憤地嚷嚷。
守在貢院門口的袁衙役等人趕緊拎起長刀,將附近圍繞成圈。
簪花小院的馬車因為距離近,也被圈在其中。
許默皺著眉頭撩開馬車,瞧見行兇者,先是一怔,很快認出這人,「孫全柱。」
當初在斜陽縣,孫全柱受到王家指引,特意去給邊文軒做師爺,沒想到邊文軒機敏,直接聘了許默當師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