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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塵走到灶台後面,小凳子上放著一碗飯,上面堆著幾根小青菜,旁邊還有點鹹菜肉末。
她端起碗,低著頭坐在小凳子上慢吞吞地開始吃飯。
「今天這個小娘們兒怎麼樣?」
「還不是一樣。又哭又鬧,打一頓聽話多了。」
林建樹吐出一口煙,笑道,「爸,明天我和媽去好了,今天那個娘們看著水靈靈的,哭的也好聽……」
「有你娘好看?」那男人嗤笑一聲,「你真沒見你娘剛來的時候,真是漂亮的要死,誰見了都想買回去……」
「也就你妹妹長得能和你娘比一比了……」
灶台後的狹小,火坑裡的灰還帶了點溫熱,林芳塵往炕洞挨近了些,聽到男人的話猛的一抖。
極快地低下頭去,額頭蹭到了灶台壁上的黑灰,在白皙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大片黑麻麻。
林芳塵慌張地抬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使勁地擦拭著。
煤灰乾擦哪能擦得乾淨,額頭沒擦乾淨,手倒是黑了一片。
林芳塵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似乎意識到光這樣擦是沒有用的。
只愣愣地盯著手上的煤灰發呆。
「哼。」男人嗤笑一聲,聲音拔高了些,「可惜是個傻子……晦氣玩意兒。」
林建樹應和似的笑笑,「好在還算聽話。」
徐勝男從門口進來,徑直地走到灶台對面的木凳子上,凳子腳早就被老鼠啃破了一截,一坐下去,就發出噠的一聲。
林芳塵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媽媽,余光中略過一道微胖的身影,搖晃著地向徐勝男走去。
林海和徐勝男差不多高,卻有徐勝男兩倍多的體型,熊眼兔唇,滿臉都是凹凸不平的痘坑,像一塊塊疤痕,更稱得兇狠了幾分。
頭上戴著棉製的厚帽子,似乎是喝了不少酒,滿臉通紅。
「明天和你兒子出去幹活,別出去亂買東西了。什麼破爛都要撿回來,沒餵飽你是吧?」
林海拍了拍徐勝男的頭,悶悶的啪啪聲響起,顯然下手並不輕。
「還有他媽的別出去騷,再勾回來什麼二狗三狗的,你就給我睡雞圈去!」
林芳塵低下頭沉默地扒著碗裡的飯,手上的煤灰蹭在瓷白的碗面上,印出灰濛濛的一片污漬。
雞圈很冷,很臭。
媽媽和自己都不喜歡。
……
「一個個和啞巴一樣,屁都放不出一個。」
林海點出一隻煙叼在嘴上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隔了好一會,從門外傳來微小的打罵聲。
「操尼瑪!操你媽!再他媽咬,信不信把你牙都拔光……」
屋內安靜得很,林建樹聽著柴房中傳來的打罵聲勾著嘴角愉悅哼著小調,嘴上的菸灰掉落在桌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黑灰。
「媽媽,明天九點來叫我起床。」
林建樹沒看向徐勝男,反而從嘴裡拿出煙屁股朝著林芳塵的方向點了點,笑著叫了聲,「傻子,接著。」
林芳塵還沒抬頭,一節煙屁股已經落入自己還沒吃完飯的碗中,緊接著就響起林建樹的哈哈大笑。
林芳塵把煙屁股從碗裡拿出來放進前面的灶台火炕里,繼續吃著碗裡的飯。
林建樹左等右等,只等到了一個空碗,興致缺缺地撇撇嘴,「傻子,別忘了我和你說過什麼。」
這一次,林芳塵澄澈的眸子亮了亮,應到,「嗯。」
林建樹也走了出去。
直到看不到林建樹的身影,林芳塵才從小凳子上站起來。
她慢慢吞吞地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
吃飯的白瓷碗摞成一疊先拿到洗碗池裡洗乾淨,用干抹布擦乾,放飯柜子里。
又重新回來拿裝菜的盤子,摞成一疊再拿去洗碗池裡洗……
如此反覆,收拾了半個多鐘頭,才把廚房收拾乾淨。
收拾完,廚房裡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林芳塵走到門口,柴房裡已經沒有聲音傳出來了,隔壁的屋子裡是電視力傳出來的新聞聯播的結束音樂。
林建樹的屋子在雞圈的對面,步子大一些,只要六步就能從廚房門口走到林建樹的門口。
等到新聞聯播結束音樂完全結束,林芳塵才下定決心一般邁著小步子往林建樹屋子走去。
「我看你好一會了……」
林芳塵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正要往下落,就被林建樹猛地往屋子裡拽了進去。
木門被嘭的關上,濺起一片灰塵,窗戶裡面的帘子被毫不留情地合上,只有昏暗的燈影晃動,院外的棗樹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在月色如水的冬夜中露出尖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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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林芳塵回到柴房中時,鐵籠中的女人已經昏睡過去。
鐵籠子是林海從山頂上的人家買來的狗籠子,很大。鐵門上的鎖頭也很大。
柴房的角落中擺著一張床,與其說是床,也只是用兩條長凳搭了塊長板子湊合出來的木台子。
紅色的碎花床單下墊了厚厚的一層稻草。
那是林芳塵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的『床墊』。
上面整齊的疊著一床棉被,粉色的被套被洗得褪色。
從院子裡打來的水很涼,林芳塵脫下棉褲,徑直把打濕的毛巾貼上擦破皮的傷口。
寒冰夜裡取出來的水貼上大腿時,林芳塵忍不住戰慄起來,齒關也咬不住,止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