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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放著那個毛茸茸的書包,書桌正中間放著一本筆記本,一打開,滿面歪歪扭扭的字。
一面是林芳塵,後一頁就是江清客。
江清客笑了下,正要合上了本子,轉身的時候,後面環上來兩隻纖細的手臂。
「江江!」
「電視看完了?」江清客轉過身看著林芳塵。
林芳塵搖搖頭,「沒有,江江不高興。」
林芳塵對人的情緒真的特別敏感。
江清客坐在椅子上,林芳塵就自然地坐在江清客的腿上,環上她的脖子,輕聲問道,「為什麼不高興?」
江清客看著那滿滿一頁的自己的名字,回道,「塵塵,會不會怪我?」
江清客的聲音也很輕,林芳塵不明所以地看著江清客。
「我把你帶回來,卻沒有好好保護你。」
江清客仰著頭望著林芳塵,把自己那一層平靜沉穩的偽裝徹底撕碎。像是知道林芳塵看不明白,肆無忌憚地流露著內疚和痛苦。
暗暗沉沉的屋子裡,唯有輝光落下,被江清客收進眼中,盡顯著脆弱無能。
林芳塵確實看不明白,但是她能感覺到江清客此時的無力,她像江清客平時捏著她的臉一樣,輕輕地捏捏江清客臉頰。
「沒有啊,江江對我好,阿姨叔叔也對我好,還認識了劉一佳和劉一鳴,我很開心。」
「江江,為什麼要難過?」
「因為這裡還是有人.....」江清客垂下眼不去看林芳塵,「還會有人傷害你。」
「沒有。」林芳塵否定道,「這裡沒有人打我,沒有人不給我吃飯,我還能上學,沒有人傷害我的。」
「江江,下午的那個人,也沒傷害我。」林芳塵意識到江清客是因為那個男生才不高興的,解釋道,「我...我就是害怕男孩子...他沒有傷害我。」
在林芳塵的眼中,叫她傻子根本就不是傷害她;說她是人販子的孩子,她只會覺得是自己的家人做錯了事;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不動手,在她眼裡,都不是傷害.....
這該是慶幸嗎?
江清客比林芳塵痛苦,她明白這些話的背後是多麼惡劣。林芳塵不明白,可以毫無芥蒂。但這不代表江清客可以忍受。
那些話就像是扎進江清客心肉里,看著林芳塵澄澈的眼睛,她只覺得心疼,疼的感覺要碎了。
「你沒事就好。」
像無奈,像無力,江清客環抱著林芳塵,「沒事,有我。」
......
程家在第二天沒來拜訪江家,似乎被江靈鶴打發走了,但是程紹本人還是沒有放棄,總是在學校門口堵林芳塵。
不管林芳塵躲在哪個小攤後面,都會被程紹抓到。
「江江不讓我和你說話。」林芳塵沒有看程紹,扭過頭看著學校門口的方向。
程紹抓著頭髮,「那不露臉總行了吧!我都退這麼多了,你怎麼還不同意。別讓江清客知道就行了。」
程紹每天纏著她,林芳塵也明白了程紹的意思,就是想把自己的事拍出來,讓更多的人看到,順便去參加個比賽。
可是江清客不同意,那自己也不會同意。
「不行,江江說,這個對我不好。」林芳塵極其信任江清客,更不會違背她的意思。
「不是,你們....」
程紹已經快磨破嘴皮子了,蹲在林芳塵旁邊說道,「你這個小傻子,這片子拍出來是好的!它能警醒別人,也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你這樣的人遭遇!」
「你明白不,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這樣。」程紹說道,「你們都是破碎的藝術。」
「這就是痛苦藝術!」
程紹對自己的想法簡直瘋魔。
「你的人生,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你不想讓更多人地看到嗎?不想別人拋去對你『傻子』或者『人販子女兒』的標籤嗎?」
「我們只要把內核的東西拍出來,把那種痛苦血淋淋地展現出來.....」
「展現啥啊,程紹,你看把小白兔嚇成什麼樣了。」方知之一腳把程紹踹翻在地,「你不能換個人拍啊,非要抓著小白兔。」
程紹渾不在意地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看著方知之旁邊的江清客說道,「可以不拍臉,要麼就我讓別人來演,讓小傻子指導劇情。」
「我已經讓步很大了。」程紹撇撇嘴道,「這麼好的素材...我不會放棄的。」
江清客還沒說話,方知之就嚷嚷道,「你說得倒是好聽,你們這種搞藝術的就不管別人死活啊!」
「我不管。要是不行,我就自己去收集資料,到時候拍出來和事實不符,那就別怪我了。」程紹見說不通,索性做實了自己不是人。
聽了這話,江清客寒聲威脅道,「那你就等著收律師函吧。」
「呵,反正有原型,我寫個根據真人真事改編就行了,你去告唄。」
程紹面色譏諷,「我就是還有幾分職業操守,才在這裡磨嘴皮子的。這個素材她不幫忙,我也能拍,我家能收集的資料多得是。現在終審還沒下來,我打點好關係,也能去找她那個變態親哥。」
「你告就是了,到時候我片子出去了,大不了賠個幾百萬。」
「你簡直就是無賴!」方知之氣得面色漲紅,「哪有你這樣的人啊!人不同意還要拍。這麼多人,你就盯上這麼一個了!這麼多山,你去裡面挖一個出來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