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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等著林芳塵說話,又自顧自地抱怨起自己家,「我媽生病了,我爸不給他治,我真是恨不得今年出去打工。」
「我媽跑不出去。」曹吉的聲音聽著很哀傷,「只有我跑出去了,才能把我媽接出去。」
「傻子,要是你不是傻子。」曹吉說,「你也不應該待在這裡。」
手中的饅頭已經吃完,只有一隻空蕩蕩的塑膠袋,林芳塵把塑膠袋塞回到小洞裡還給曹吉。
「藏垃圾也不會藏。」曹吉抽回塑膠袋,「我去幫你看看你爸看中的幾個好人家,到時候回來說給你聽。」
圍牆外窸窸窣窣一陣響,林芳塵也跟著站起來。
外面的曹吉又說,「你聽話點,別被他們打了啊,我走了。」
緊跟著腳步聲遠去,林芳塵慢慢吞吞的走回到木凳子上,林海的門口已經大開,廚房中也沒有晃動的身影。
林海應該出去了。
還好沒往曹吉這邊走。
林芳塵從廚房裡倒出一碗菜湯,自己已經吃過了,鐵籠里的女人還沒有吃。
當她把菜湯小心翼翼地端到鐵籠前時,被女人毫不猶豫地甩開,菜湯連帶著瓷碗一同碎在泥地上。
菜湯很快滲進泥里,只留下四五根歪七扭八的青菜葉。
「滾!你們這群王八蛋!」女人聲嘶力竭地吼道,「禽獸!敗類!你們不得好死!我爸不會放過你們的!我爸.....」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開始失聲痛哭,「爸爸....啊啊...爸爸...救救我.....」
林芳塵默不作聲地將地上的碎瓷一點一點撿到手上,連同那幾片青菜葉子一起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清水流過手掌,將細碎的血跡衝下去時,那輛破敗的麵包車停在了門口。
林芳塵聽見了林建樹愉悅的笑聲,踉蹌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她抬頭看去。
第一時間看到了牆外的那朵小白花晃晃悠悠地落在了牆頭,緊接著一雙倔強而又冷靜的眸子闖進了她的視線。
她們擦身而過。
濃郁的眉眼,纖長的睫毛上還帶著細閃的晶瑩,被衣團捂住的嘴露出殷紅的薄邊,凌亂髮絲拂過臉頰。
林芳塵聞見清涼花香,像是山里吹來的帶著花香的風。
她轉頭視線追著身影而去。
被縛著的雙手背在身後,麻繩將白色棉服蹭出一道道灰痕,白皙的手指也被蹭破,滲出點點血珠子。
「傻子。」林建樹從柴房走出來,高興地和她說道,「剛剛那是你嫂嫂。」
嫂嫂。
林芳塵點點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凍得泛紅的指尖。
嫂嫂很漂亮。
徐勝男走過來幫林芳塵關了水頭,就往廚房走去。丁鈴噹啷的鍋碗瓢盆聲中,林芳塵走回到柴房中,坐到了她的稻草床上。
林建樹已經出去了,應該是去找林海了。
林芳塵坐在床鋪上直直地看著嫂嫂。
鐵籠中的女人再度昏睡過去,嫂嫂挨在鐵籠的角落悶不吭聲地皺著眉頭,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嫂嫂抬起頭來,擰著眉厭惡道,「你看什麼?」
聲音像水聲,啷噹清冽。
但言語很兇,林芳塵聽不出來,只知道這是在問她,於是她如實回道,「我在看嫂嫂。」
「誰說我是你嫂嫂的?」
林芳塵停頓了會兒,摳弄著床板,好一會才說道,「哥哥。」
嫂嫂別過頭沒說話,林芳塵也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擺動著腳尖,時不時看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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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江清客到現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幫了一個身上有未知傷痕的婦女,躲過了後面跟著她的男人,怎麼會被迷暈在巷口的轉角處。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綁上了一輛破爛的麵包車中。
濃烈嗆鼻的煙味充斥在狹窄的車廂內,手臂延伸至手腕被粗糙的麻繩死死綁住,身下只墊著一張破紙板。
晃動的車身停下的時候。
那個滿身煙味的男人把她關進了這個潮濕的鐵籠子中。
江清客仰頭看見一方小小的窗口,風聲從窗口傳來,同時也將山間寒冷潮濕的水汽帶到了屋子中。
那個模樣還算好看的女孩,露著腳踝坐在稻草鋪子上,正目光灼灼地瞧著自己。
「別看我。」
江清客不安地挪動了下身子,心中正思忖著該如何逃出這裡。
林芳塵的視線轉動了一下,沒一會兒,又轉回到了江清客身上。
指縫中纏繞了兩根稻草,她拿在手上搓著玩。
柴房中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稻草摩擦聲,江清客挪到鐵籠鎖頭旁邊。
鐵鎖很大,被鐵鏈繞了很多圈,上面還有個用插銷鎖上的鎖頭。
看著並不好開。
看過後,江清客直接轉了身,背對著林芳塵靠在鐵籠上。
不知過了多久,柴房的視線有些暗了下去,林芳塵跳下床準備往外走的時候,雞圈外突然傳來林建樹和林海的笑聲。
「爸,選個好日子我們就把喜事辦了吧。」林建樹的聲音似乎很愉悅,說話調子都往上揚了揚。
柴門被推開,林芳塵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後退去,最後停在了床沿和牆壁的夾角處,垂著頭不敢出聲。
兩個男人似乎都沒有看到林芳塵,甩著鑰匙打在鐵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