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每天我和往常一樣,吃齋念佛,守護著後山的菩提和師傅。
幾年過去,令我驚訝的是,師傅的墳前竟也長了一顆樹,雖然樹幹很細,樹枝也並不繁盛,但確實是一棵菩提樹。在菩提樹下,紫色的小花也嶄露頭腳,欣欣向榮。
大善人為了等待釋迦牟尼,用了一千年的時間化身為樹。而這一生,為了等待那紫衣女子,師傅也願用千年時間,化身為樹,守護著身下的紫色小花。
但在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會說話的鳥兒。
我看過很多鳥在枝頭飛過,都會本能的和他們言語幾句,但是令我遺憾的是,都不是那只會說話的鳥兒。
不知怎地,我竟然對那只會說話的鳥兒想念起來。
托師傅的福,師傅圓寂後,我將寺廟裡裝上了wifi,不出把月,寺廟裡的香火多了起來,很多人尊稱我為大師,向我訴說苦悶,我一般告訴他們,回去刷抖音吧,刷刷就好了,不行就刷微視,刷快手,刷火山,總有一款適合你。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個月,突然有一名黃衫女子蹦蹦跳跳的來到我的面前。
「女施主,你是為何所困?是情麼?是窮麼?還是被大v騙了?」
黃衫女子噗嗤一笑。「嘰嘰嘰嘰!」
「嘰嘰嘰嘰?」我皺了下眉頭。
「對啊,傻逼!」
她說到這,開心的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明媚皓齒,我竟然不能自拔。那一刻我明白了師傅的謁言。
我拉起她的手。
「走,咱們還俗。」
第53章
高一(三)班,16歲的江瑞和16歲的程小遠做了同桌,他們互相報了名字,打了招呼:「你好同桌,以後請多關照。」那一年他們相識了。
18歲,他們上了高三,分到了不同的班級,一個理科,一個文科,下課後江瑞經常給程小遠送吃的,薯片牛奶巧克力。那一年他們相戀了。
19歲,他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天南地北,他們靠語音視頻聯繫,每天向對方分享自己吃的東西、買的書、身邊的八卦趣事。那一年他們開啟了異地戀模式。
23歲,他們畢業了,程小遠來到了江瑞所在的城市,他們找到了工作,在郊區租了房子。每天江瑞下班都會到家先做好飯,一些留著等程小遠加班回來吃,一些留著裝在不同的飯盒裡第二天各自拿到公司吃。那一年他們開始了同居的甜蜜生活。
26歲,江瑞跳槽了,他來到了新的平台,跟著團隊一起創業。程小遠的上級離職,他得到了升職加薪的機會。收入提高了,那一年,他們在市里找到一個房子,比郊區要小一些,但是價格合適,而且距離他們的公司不遠,他們在這裡住了下來。
30歲,江瑞所在的平台不斷擴大規模,作為創業初期的核心團隊人員,他獲得了可觀收入的同時,飯局應酬也漸漸增多。程小遠跳槽到一家新公司,待遇有了明顯提升,加班也越來越多。那一年,他們聊天溝通的時間逐漸變少,每天回到家都很晚,洗澡收拾後就想睡覺。
33歲,江瑞和程小遠拿兩人工作至今攢下來的錢在郊區貸款買了套房,是一套小三居,他們打算以後把雙方父母接過來一起住。那一年,他們還說如果有一天t x l合法了,就凌晨三點起來去民政局排隊領證,誰起不來,另一個人就要扇他大嘴巴子把他扇醒。
35歲,高一(三)班的同學聚會,大家有的是一個人來,有的是兩個人來,有的是拖家帶口來,飯局上都喝了不少酒。程小遠是被江瑞扛到臥室的。程小遠那晚特別乖,雖然被折騰了一夜,但他甘之如飴。他還問江瑞要不要領養個孩子,江瑞說不要,他說有你一個就夠了。那一年,他們約定,如果以後誰要是先走了,就在奈何橋下等著對方。
40歲,江瑞的父親生病去世了,他臨終前說讓江瑞和程小遠都要好好的。後來江瑞主動減少了沒必要的飯局應酬,留下更多的時間陪著媽媽,陪著程小遠。那一年,程小遠也開始協調工作時間,每天都儘量早點回家一起吃晚飯。
50歲,江瑞媽媽已經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狀。那一年,程小遠的父母也都過來跟他們一起住了,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55歲,再一次同學聚會。有一些人已經來不了了。當年一個人來的,如今變成了拖家帶口,有的是當年拖家帶口來的,如今變成了一個身影。那一年他們都沒有喝酒,回家後,江瑞抓著程小遠的手,說「謝謝你還在我身邊。」
60歲,江瑞和程小遠的父母都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在這個世上,他們只剩下彼此。那一年,他們辦了退休,終於閒下來,他們開始環球旅行,江瑞說要跟程小遠手牽手走過這世上的每一個角落。
70歲,結束了旅行回到國內,其實他們並沒有走過這世上的每一個角落,因為程小遠生病了,他們提前結束行程回了國。那一年,程小遠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身體虛弱,臉色有些蒼白,江瑞抓著他的手,說:「小遠,你再陪陪我,好不好?」程小遠手指動了動,他沒有力氣睜眼說話,但是江瑞知道他在回答自己:「好的。」
71歲,程小遠生病期間在醫院住了一年,一直在治療,治療太痛苦了,他的身體插了很多管子,倍受煎熬。江瑞握住他的手問他疼不疼,他只是動動手指,撓撓江瑞手上的老繭,江瑞知道他在說:「不疼。」江瑞看著他蒼老消瘦的臉,低頭吻了吻那雙布滿褶皺的手,安慰他:「小遠,走吧,去奈何橋下等我。」程小遠手指又動了動,再沒了起伏。那一年,程小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