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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性格頗有些潑辣、也著實是個善心人的汪姐嘆了口氣,眼睛有點兒發紅:「她這回好幾天沒來上班,我以為她想通了,曉得要把日子過起來、不去學人家窮講究了,捨得把她花大錢買的那堆東西拿去換錢還債去了,沒想到……會出這個事。」
劉隊心情沉重地與季思情對視了一眼。
從大半年前起就已經入不敷出的向書洋,忽然不聲不響絕望自殺的原因……找到了。
一個窘迫之中都要用貴婦面霜、都要吃盒馬海鮮的人,哪怕負債纍纍也依然驕傲傲氣的底氣,或許就是她那一屋子的「天價」奢侈品,讓她有「自己還有後路」的從容,讓她覺得自己還沒到絕路。
到了連宵夜都吃不起的地步,在同事善意的勸告下,終於下定決心「斷舍離」的向書洋,冷不防知曉真相……心理防線能不崩潰才叫咄咄怪事。
劉隊和季思情默契地沒有透露出這個信息,畢竟汪姐並不是好心辦壞事,她只是出於正常人的角度、覺得活人不能被一堆奢侈品拖累死而勸向書洋多為自己的人生考慮而已,歸根到底,還是把假貨當成奢侈品賣給向書洋的人,推她走上了絕路。
「汪女士,你對林老闆了解多少?」劉隊問道。
汪姐有些為難:「這個……我只是在20年初的時候,林老闆請小洋他們去吃宵夜的時候厚著臉皮跟過去幾回,後面就沒咋跟這個男的多打交道。這個人的話,在我看來麼,會裝得很,斯斯文文花錢大方,不懂事的小姑娘見識不夠會把這種人當好人,就是我覺得不像——」
「劉警官你們不要嫌棄我粗俗,畢竟我都出社會快二十年了,啥人沒見過呢,一個男的要是肯為一個女的花錢,總逃不過那檔子事,這還算好的,你情我願麼。但要是一個男的肯為一群女的花錢,那圖的就大了,不是讓人家睡一兩次就能解決的。」
這話聽得旁邊的女店長面色發紅,坐季思情旁邊的苗代芬也有點兒尷尬,汪姐卻顧不上這些,認真地道:「我又不是那種自以為自個兒年輕漂亮就有資格啥虧也不吃白占人家便宜的小姑娘,男的騙女人錢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多得很。小洋該的那一屁股債,我反正是不覺得和林老闆沒關係,她一個沒娃娃沒負擔的年輕人,不賭不嫖的,自己一個人花能花得了多少?」
「我請小洋吃宵夜的時候他也來過,和兩個男的一起,三個人在我和小洋面前也是會裝得很,從頭到腳看著都特闊氣,可偏偏小洋能開口朝我藉口卻不朝他借,我就覺得這個人絕對有問題。」頓了下,汪姐忍不住八卦道,「劉警官,你們來問這個,是不是小洋出事真的有林老闆的事在?」
劉警官肯定不能把調查進度透露給普通市民,打了個哈哈圓過這茬,又向熱心的汪姐了解了下林老闆的一些情況,便提出告辭。
返回市局的路上,劉隊一面開車,一面對季思情道:「小季,你咋看這個情況?」
季思情摸著下巴道:「我在想,向書洋為啥甘願花那麼多錢買下那麼多奢侈品,或者說,姓林的這小子有什麼本事,能讓向書洋這種能堅持上班的人,不惜欠那麼多債也要買那麼多對一般人來說實用性不高的貴重玩意兒。」
這個世界上確實會有那麼一些人天生好吃懶做,正路不走只走捷徑,願意去當人家的情婦、小三、甚至去坐檯去賣身,都不肯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堂堂正正的過活。
停頓了下,季思情又補充道:「向書洋毛病確實不少,但要說懶,我覺得靠不上,她一直幹著服裝賣場的活兒,沒說喊累辭職不干。有五千塊工資的工作都不捨得丟,哪怕她確實花錢過於大手大腳、超出了這個收入水平的人均消費,但至少可以證明她對花錢是有數的,她是會在乎錢的,那麼她又怎麼會捨得把自己的積蓄全拿去買那種貴得要死的奢侈品,甚至不惜借錢欠債呢?」
劉隊用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眼神兒看了眼季思情,故意道:「你就不覺得,她這純粹就是虛榮?」
「人嘛,肯定都會有虛榮心的。向書洋的虛榮心可能比一般人強點,但也沒到離譜的程度,不然的話咱們貴安市東明區老早就會出現一個瘋狂炫耀名牌包的女網紅,然後被網民識破炫富的是假包、被全網嘲笑,不至於到現在這種猝不及防發現真相後一下子想不開的狀況了。」季思情搖頭道。
葉天薇只是個「普通」的大小姐,對名牌包的關注也就只是需要出席某些場合時拿來配衣服的程度,連葉天薇都認得出向書洋那些假包,要是向書洋把自己擁有的「奢侈品」發到網上去炫富滿足虛榮心,那老早就被神通廣大的網友揭穿真相了,也不會拖到向書洋無法回頭的地步。
劉隊一笑,調侃地道:「小季,你也練出來了啊,琢磨事兒周全得很,沒說一個虛榮的大帽子扣過去就鄙夷受害人活該倒霉了。」
季思情一聽劉隊用上了「受害人」這個詞兒,就曉得劉隊也考慮到了她想的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覺得……她也就比我大一歲,就算有錯吧,要沒人推波助瀾,也不到走絕路這一步。」
現代社會還是很寬容的,犯過罪的人服完刑都能重返社會,從事過特殊行業的人都能從良,一個年輕女孩兒只是虛榮、傲氣、自視過高,真算不上什麼大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