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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旅局的領導沉痛地點頭……市里給撥的經費緊巴巴的得儉省著用,停工一天半天的都是損失,但現在這個情況,明顯今天內是不可能開工得了的。
「咱們這也難做,停太久了沒法交代,老魏,勞煩你跟安科長提一句,還要請她多多費心。」文旅局領導又巴巴地請託道。
「我曉得。」老魏簡潔地道。
沒有驚動正中氣十足地喊著口號罵施工隊的老頭老太太們,老魏招招手,讓跟來出勤的季思情等人退回車上。
來出這趟任務的除了老魏和季思情,還有艾嫻、苗代芬這倆新人,拉上車門,老魏就問道:「這事兒你們怎麼看?」
艾嫻皺眉道:「我住的小區里也有信教的,那幾個老人平時樂呵呵的很好說話,但提起信教就固執得很,他們自家的兒女都勸不住……要是這裡這些老人家真的認為咱們新封的鬼神是邪魔外道,就算這回能勸回去了,回頭他們很可能還會再來。」
艾嫻買的二手房也在老小區,住了這麼幾年下來,別的不敢說多了解,老年人的固執還是有體會的——不管是信教的還是迷信保健品的老人,那真是誰勸都不好使,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信教不是光信了就算數的,時不時就要「善捐」,又是請菩薩像(天主像)請神物神器(十字架、聖水啊、護符)、又是捐錢印刷經書教義,和買保健品一樣是個無底洞,偏偏這些買菜時對幾毛錢斤斤計較的老人,在這兩項上大方到嚇人的地步。
苗代芬在被招募進七部前是個在東明區老街上開舊書店的中年婦女,和留守老人、留守婦女打交道蠻多,艾嫻話音落下她便積極地接話道:「這些信教的也來老街上發過傳單,我和他們打過交道,和底下這些信著了魔的人講道理是沒用的,要我說,還是要找讓他們來鬧事的人才有用,只有那些人才能把他們叫回去。」
其他人都把視線轉了過來,苗代芬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繼續道:「城裡頭信教的這幫人,其實相互間都是有聯繫的,在咱們東明區傳教的那幾個,就是在瓦當區這裡學了傳教的本事回去的。前年子,那幾個人還拿了他們教會裡面的經書,想放在我店裡面發放,我沒同意。」
老魏沒想到苗代芬居然還了解這些,連忙道:「還有勒,你還了解多少?」
苗代芬自認文化水平不高,進了七部領了國家發的這份薪水後一直有些心裡不踏實,總想著做點兒表現出來好讓同事們別太看不起她,見自己曉得的情況有用,臉上便光彩了不少,振奮地道:「我以前做小本生意,光夠餬口,他們那些信教的做啥活動都要出錢出力的,我沒得錢也捨不得花那冤枉錢,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不過我認識的一個在瓦當區這邊開麻將館的嬸子,和她們還挺熟悉的,有時候聊天擺白,會把他們信教的人做的稀奇事講給我聽。」
半小時後,商務車開到瓦當區西門橋附近,停在了一片居民區外頭,苗代芬脫下七部發的制服,披上件不起眼的人造絨外套,在領口處裝上收音器,獨個兒進了居民區。
不久後,等在車上的三人就聽到了苗代芬和麻將館老闆娘聊天的聲音……
苗代芬的外表是個非常樸素的勞動婦女,經營多年舊書店的經歷讓她自有一套與人交流溝通的本事,沒事人一樣地跟老闆娘拉了會兒家常,不動聲色地就把話題轉到了文廟那邊的鬧劇上。
而麻將館這地方吧,也確實是街道社區裡面各種見得人見不得人的小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外勤們就算去街道辦居委會都不一定能打聽到的情況,就這麼從麻將館老闆娘的嘴裡說了出來:
「嗨,這還用問呢,咱們看到要修土地廟麼最多是好奇下、修好了以後去上柱香湊個熱鬧,沒啥好多關注的。可對他們那幫人來說,這和砸飯碗有啥區別?」
「苗姐你想嘛,幾塊錢買柱香就能燒到真菩薩前頭,和花了不曉得多少家當都沒見到過一回的真主天主,哪個靠譜?我要是也信燒香拜佛能發財積德保佑後人,你說我是燒香去啊,還是信啥子這個主那個主去嘛!」
「咱們瓦當區那幾個辦教的,我以前跟你講過的嘛,人家在省裡頭有人,都是省教派協會的成員,那是過了官面明路的,別個要查也輕易查不到人家頭上去。這回這個事,你看著嘛,等耽擱下去那個土地廟修不起來了,市裡面還是要退一步的,總不可能和老百姓撕破臉吧,官帽子還要不要了?」
「市裡面妥協一下,把那土地廟修到市區外面去、修到不方便去參拜燒香的偏僻地兒,那幾個辦教的再出來收拾下局面把信教的喊走,事情也就過去了。」
「追究責任?啷個可能哦,這個事情肯定不會擴大的,就算是省里來人也不會較真的,最多走個過場就算,苗姐你不懂,別個地方不講,咱們省里的教派協會掛靠的那老些個單位個人,多少人要還要吃傳統文化的飯哦!你一個有真神的土地廟修在家門口,個個都去燒柱香就拜著了真神了,費老些錢搞的寺廟道觀喝西北風去?」
「至於人家那個教嘛,肯定是不會傷筋動骨的,信教的那群人講不通道理的,講破天去還是他們那個教最大,沒那麼容易散的。這事兒鬧歸一(G省方言,完結、結束之意)了,那幫信教的還會覺得是自家的教委屈了、是在受歷練受磋磨了,一個個的搞不好還更忠心,更捨得出錢出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