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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情:「……」
吳四郎:「……」
「反正我現在每個月往家裡打個幾百塊一千塊的,我媽就不說什麼了,也不會跟我要太多。等家裡老人去了,我回去幫忙把白事辦了也就完事了。」艾嫻笑嘻嘻地道,「我哥跟我的關係嘛也就那樣,我媽說讓我不要貪娘家錢財的時候他在旁邊一句話沒有,連面子情都懶得裝,那我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等我爸媽去了就是陌生人了。」
吳四郎實在忍不住,道:「艾……嫻妹妹,你總要嫁人成家的吧,難不成你成家後也不讓你家中長輩知曉?」
「無所謂啊,我又沒打算結婚。」艾嫻聳肩,「結婚生孩子多累啊,指望孩子養老也不靠譜,像我們家,我哥就是個啃老媽寶男,我跟我爸媽的感情也老早在我滿十八歲後消磨乾淨了,靠不住的。我還不如多存點錢,人哪有錢靠譜啊。」
對艾嫻這種人生態度,季思情又是糾結又忍不住隱約贊同。
艾嫻這個連親情都可以看淡的冷酷勁兒確實會讓比較保守的人感到不適,但她確實是個把是非對錯都分得很清楚的姑娘……
缺失親情的呂燕萍變成了個怨恨一切的怪物,同樣在親情方面有所缺失的艾嫻,卻可以算清楚自己的帳、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妥妥噹噹,這種過於理智的冷靜,甚至讓季思情隱約能看到安姐的影子。
問出這個問題的吳四郎,眼皮帶著嘴角一塊兒抽搐。
這個時代的女性獨立主義思潮,對來自古代的公狐狸造成的精神暴擊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130章 社會化實驗(三)
艾嫻今年已有二十八歲。
在吳四郎記憶中的時代,這個年紀的女子應當是他人的妻子、孩童的母親,若是生養得早,或許已經開始操心下一輩的婚事。
而眼前的艾嫻,和吳四郎記憶中女子應有的模樣完全不同——她似乎根本不考慮去做他人的妻,也對養育後人毫無興趣。
她甚至是坦坦蕩蕩的、理所當然的、引以為榮地炫耀自己如何淡薄親情罔顧人倫,如何視世俗禮法如無物,如何「自私自利」地只為自己做打算。
而……坐在他身旁的公門練氣士季君,和艾嫻她左側那個圓滾滾的小胖妞,皆不覺得艾嫻此言此行有何驚世駭俗處,反倒是只視作尋常。
吳四郎觀察著這三名女子,心頭如驚濤駭浪。
這世間的規矩,居然還可如此?
在如今這世道下,世間女子居然還可如此生存?
那些連良家女子無辜被他人覬覦都視做女子失德的道學先生,莫不是都已經被氣死了??
他這一臉的呆滯並沒有影響到三個喝下午茶的女孩聊天的心情,艾嫻說完自己的事,她的小夥伴也被勾起興致,說起了自己家裡。
小嘉姓梁,全名叫梁嘉蕊,雖然圓圓胖胖的看起來完全像個學生妹,但其實她和艾嫻同年,也有二十八歲了。
小嘉有著和在這座城市打拼、快到過年了也沒考慮回老家的年輕女孩們相似的身世,她家裡也並不是那麼圓滿的人家——她爸媽在她小學的時候就離婚了,她跟著媽媽住,家境方面也不是那麼寬裕。
不過對於小嘉而言,最痛苦的並不是家境上的窘迫,而是她媽媽是個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依人小鳥。
「以前我都不好意思對別人說,我的後爹都快能組成一個籃球隊了。」小嘉一臉鬱悶地吐槽道,「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我媽是怎麼想的,我們娘兒兩個也不是說就沒本事到連吃飯的錢都掙不到,我沒滿十八歲前縣裡還給我發低保,怎麼她就非得往家裡領男人呢?」
「我以前也問過她一回,結果她來一句,家裡沒男人會被人欺負,我的天吶——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我們家就住在縣城派出所旁邊好不好,哪來的神經病會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無故欺負人啊!」
「最扯淡的是我要高考的時候,她跟著一個C省人跑了,說是去F省打工,打個鬼嘞工,她朋友圈天天在發打麻將!」
「讀大學的時候,別個都有家裡人給拿生活費,我媽呢,打牌輸多了怕著那個C省的後爹罵,還會打電話問我要錢!縣政府給我發的低保和我給人家當家教、做兼職賺的那點點錢,還得接濟她!」
「要不我咋個會長這個胖,讀書的時候餓慘了,出社會賺到錢,就忍不住把錢都用在吃上面,根本捱不得餓。」
小嘉抓狂地道:「去年下半年她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哭哭啼啼地說我那個C省的後爹要是不要她了,她就只有我了,要靠我養她了,我當時也沒有說什麼,我多少還有點存款,只要她別去打麻將我還是養得到她的。結果沒過多久,你們猜怎麼著,她又在朋友圈裡秀起恩愛了!我真的不曉得她到底是咋個回事!」
艾嫻和季思情又是同情又是好笑,紛紛出聲安慰有個不靠譜親媽的小嘉。
吳四郎聽得面無表情。
和離婦人公然勾三搭四,這個時代的道學先生果然應該已經氣死完了。
艾嫻和小嘉都說了自己家裡的事情,就輪到季思情了。
季思情也沒隱瞞什麼,坦然地道:「我應該是被收養的,我小時候聽鎮上鄰居說我媽閒話的提過,我到我們家的時候好像有三、四歲了,不過我還算運氣好吧,我爸媽對我蠻好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