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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屬見季思情這麼好說話,抓了兩把堅果糖果啥的過來塞給她,讓她晚上多擔待擔待,別嫌樓下吵。
季思情哪好意思拿人家東西,推辭中,不經意掃到了眼白事棚子裡掛著的遺像。
然後她就跟被雷劈了一般,傻在當場。
被遺屬硬塞了兩衣兜的小零食都沒發覺。
白事棚子裡那張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分明就是她先後撞到兩次的老人鬼!
死者遺屬見季思情死死盯著遺像看,面上露出極其明顯的、且顯然並不是針對季思情的嫌棄之色:「小妹兒你認識我家老者?這老者神(罵人方言,類似老不死),嘿!我們都懶得講什麼,他以往要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妹兒你包涵包涵,反正他也死了。不講啥子死者為大,總歸是過去了。」
季思情胡亂點了下頭,魂不守舍地告辭這家屬,逃一般地跑進樓里。
一氣兒衝上三樓、回到301室,季思情立即把立櫃裡張奶奶用剩下的黃紙錢拿出來,又找了個鋼盆,白著臉蹲在客廳里方桌旁、昨兒晚上那老鬼站過的地方燒紙。
「我不是故意的啊老爺子,是你沒事跑我屋裡來嚇我我才打你的,你家裡人現在給你辦白事了,你安安心心的去地下,可千萬別來找我啊!」
燒了紙錢,季思情擦了把冷汗,腳步虛浮地去燒水洗頭。
干跑腿活少不了要爬樓梯、搬重物,安全帽又不能摘,一天下來季思情這一頭及肩發老早給捂臭了,賊難受。
洗了頭從廁所出來,季思情理解了為什麼辦白事那家要那麼客氣、給她塞小零食請她體諒。
這老單元樓的隔音是真的不太行,樓下的人說話聲音稍微大點兒,她在三樓都能聽見……
不過在這種時候能聽到人聲還是不錯的,要是周圍都冷冷清清、一點兒動靜沒有,季思情才徹夜難眠。
煮麵吃麵的功夫,季思情就聽到樓下的遺屬們罵了半個多小時的死者。
總結起來,就是那老頭年輕時出軌,丟下妻子兒女去外地跟小三生活,幾十年裡沒給過家裡一分錢。
到老了,老頭的小三沒了,繼子不願意養他,就想起家裡的幾個孩子了,於是又厚著臉皮回貴安來,要幾個兒女給他養老。
兒女們打小就沒見過幾次老頭,孫子孫女更是從來不知道家裡還有個爺爺,自然是誰也不搭理他;老頭鬧了無數次,社區出面調解,幾個兒女才勉為其難讓老頭住老房子,再每月給點最基礎的生活費。
當然,看望什麼的是想都不要想,生病了也沒人往醫院帶。
兩天前,季思情搬來的前一天,物業就沒見老頭出門,擔心出了什麼事、通知了老人兒女;幾個兒女拖拖拉拉的今天白天才過來,開了門一看,老頭已經涼透了。
於是季思情回來時就看到了樓下那頗為簡陋、守夜的人也不多的白事棚子……遺屬們只打算隨便辦辦,親戚朋友都沒叫。
季思情默默吃完了掛麵,洗了碗,回到臥室把拖把拿出來。
這拖把是那種自製的布拖把,做法是把舊衣服剪成條、再用鐵絲箍到木棍上,季思情老家用的拖把也是這麼做的。
張奶奶用過的這拖把很有些年頭了,不知道是什麼樹材的木桿已經盤出包漿。
季思情用鉗子把生鏽的鐵絲剪了,將破破爛爛、已經不咋吸水的布條全拆掉,又把拖把杆拎進廁所,拿鋼絲球上上下下地刷洗。
一通忙活下來,這拖把杆……不,這根長度約為一米二、直徑大約四公分的棍子,已經乾淨得可以抱著上床睡覺了。
提著乾淨的木棍回到客廳,季思情將棍子頭指向方桌旁、那個裝著紙錢灰的鋼盆,認真地道:「有本事你就來,來一回打一回。」
第3章 神秘部門
這一晚上,季思情睡得還算安穩。
被樓下的動靜吵醒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
季思情打著哈欠走到陽台朝下看,見那群遺屬果然說到做到,說是只辦一天白事真就只辦一天,這會兒已經在拆棚子了。
季思情抓了抓脖子,想到那老頭昨晚沒來找她,連忙趴到陽台窗口上,瞪大了眼睛認認真真地往下看。
兩個成年男性和一個年輕男人拆掉了棚子,把鋼管、篷布都抬到了輛小三輪車的貨斗里,騎三輪車的正是昨晚塞了季思情兩衣兜糖果的男人。
旁邊有兩個中年婦女在打掃地面上的果殼菸頭,還有個稍微年輕一些的女人站在旁邊收拾雜物。
出門上班上學的鄰居不時從這群人身邊路過,有些年紀大的住戶似乎認得這伙遺屬,會停留下來搭幾句話,拉點孩子學習成績之類的家常。
季思情站在陽台上盯了半個多鐘頭,直到遺屬們收拾完了場地走人,都沒見那個老頭鬼出現過。
「……難不成是,屍體已經運走了,所以那老頭鬼也不會出現了?」
通常來說,G省人家裡死了人,夏天的話會去殯儀館租個冷藏屍體的冰櫃,免得辦著白事屍體就臭了。
但對於老頭鬼來說……他的遺屬顯然沒那份兒幫他大操大辦的心思;昨晚季思情回來時就看到過了,棚子裡連花圈都沒擺,更別提停屍冰櫃。
畢竟老頭是死了三天才被發現的,發現時沒準兒已經臭了……從遺屬們守夜時滿腹的怨言和不爽來看,估計當時就直接拉到殯儀館去燒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