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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住終於找到倖存者的興奮,季思情輕輕敲了兩下門,壓低聲音道:「有人嗎?」
室內本就細微、壓根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
季思情竭力控制住呼吸,用吐氣般的聲音再次輕喚:「有人嗎,屋裡有沒有活人?」
她這句話帶了明顯的G省口音,話音落下,季思情便聽見門內傳來輕輕的、像是光腳走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沒人開門,倒是門旁邊窗戶內側的窗簾被人拉起了一個角,露出小半張臉來。
看到門外站著的穿得像是個生化戰士的季思情,悄悄在窗簾內露臉的人面露驚愕。
季思情一眼認出了這小半張臉,驚喜交加地把腦袋貼到窗戶玻璃上:「是不是盛哥?盛曉凱?我是小季啊,季思情!」
專案組刑警盛曉凱同樣面露狂喜,連忙做了個示意季思情往屋後走的手勢,壓低聲音道:「走後門,前門堵死了,一時半會打不開的。」
季思情用力點頭,連忙招呼同伴們跟她一道換位置。
從後門進入這棟鄉民自建的小樓房,季思情等六名外勤齊齊鬆了口氣——不到九十平的一樓堂屋裡擠著好幾十個人,往二樓的樓梯上也坐著人;事發時雞場鄉鄉民和專案組果然沒有坐以待斃,是有在積極自救的!
集中到這棟民宅里自救的鄉民們大部分都互相依偎著打瞌睡,只有三個人還保持著清醒,除了指示季思情等人走後門的盛曉凱,還有一個鄉招待所的服務員,和一個滿臉愁苦的本地鄉民。
盛曉凱把季思情等人讓進堂屋旁邊還稍微有點兒空地能下腳的廂房裡,便忍不住問道:「救援來了嗎?來了多少人?」
季思情與同伴們對視一眼,沒忙著告訴他救援只有他們六個,委婉地道:「情況有點特殊,我稍後跟你細說,盛哥,你能先跟我們說一下這裡的情況不,魏哥和劉隊他們呢?」
盛曉凱面露苦笑,為難地道:「我其實也說不清是什麼情況……昨晚你不是和我們分開,回城去拿什麼高科技裝備來著嗎?你走之後沒多久,呂家又出了一樁意外,呂全有的四妹兩口子出車禍了,還是剛把車開出家門就撞斷了電線桿,兩口子當場就沒氣兒了。」
季思情瞳孔微縮,又聽盛曉凱繼續道:「鄉派出所就兩個民警,我們就出來幫忙嘛,然後我記得我明明是從鄉招待所出來往呂家走的,走著走著,不知道咋回事,我就給暈過去了,等我醒過來,天都變了——」
說到這兒,盛曉凱遲疑了下,才不太確定地道:「你們看到外面那些霧的吧,那個霧奇怪得很,霧裡面好像有啥子會害人的東西……我當時也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看見老魏跑過來說喊我們趕緊把鄉民集中起來找地方躲藏,等待救援,我就和幾個同事分開行動,把我找到的群眾都集中在這裡了。」
季思情沉默不語,另外五名外勤神色各異。
盛曉凱,或者說……被逆轉到亡域死境來的這些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已經不在陽間了。
季思情暗暗觀察了下盛曉凱的臉色,又不動聲色地把視線轉向跟到廂房裡來的另外兩名還保持著清醒的倖存者,招待所服務員和那位滿臉愁苦的老鄉。
鄉下自建房的密封性談不上有多高,外面被大霧籠罩,屋子裡的霧氣也不少;透過朦朦朧朧的霧氣,季思情能清楚地看見……他們三個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血色。
「盛哥,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會不會頭痛、被這個霧刺激得眼睛難受之類的?」季思情道。
「啊?沒有啊。」盛曉凱沒明白季思情為啥會這麼問,莫名其妙地道,「咱們G省又沒有重工業,起霧都是水霧,沒毒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盛曉凱又補充道:「有害的不是這個霧,是霧裡仿佛藏著會害人的東西,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我當時確實聽到有驚叫聲,有人喊啥子『霧裡面有鬼』之類的話。」
季思情沉默了下,點頭道:「我曉得了。」
頓了下,季思情道:「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雞場鄉這麼多人,沒辦法直接動用有殺傷性的武器,得先把人轉移出去。盛哥,你曉得魏哥在哪裡不?」
「明白,我理解的。」盛曉凱道,「老魏的話,應該是在招待所那邊。你們是要去找他們吧?那路上要小心點,外面那個霧邪門得很,我們躲在這屋頭都老是聽到外面天上砰砰哐哐的響。」
「好的。」季思情已經完全不忍心看到盛曉凱這副還只顧著為他人作想的樣子,倉促說了幾句話,便招呼同伴們往外走。
經過堂屋裡那些坐了一地的鄉民時,季思情有意仔細觀察了下看似是在打瞌睡的眾人。
這一屋子的人,神態看上去都很是自然,像是確實是在打瞌睡一般……就是沒哪個的臉上能看見半分血色,也根本聽不見正常人都應該有的呼吸聲。
季思情心裡難受得要死,卻還不能表露出來。
離開盛曉凱組織群眾避難的小樓,秦浩浩便沒法再忍住要哭不哭的神色,帶著哭腔低聲道:「小思情,他們該不會……」
季思情沒有回話,悶頭沿著牆根往鄉招待所方向摸。
他們這些特招外勤,都受不了亡域死境這無時無刻都在刺激人頭部神經的強磁場,都被這滿是凶戾怨恨的濃霧刺得眼睛發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