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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大的人面瘤掙扎了會兒,徒勞無功,憤恨地抖動了幾下嘴唇,似乎是在無聲地咒罵著什麼。
遺憾的是,沒人能聽見它的詛咒。
又過了會兒,較大的人面瘤像是耗盡了力氣,又像是失去了部分活性,五官漸漸凝固。
而也就在較大的人面瘤變成了真正的「人面瘤」後,半睜著眼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的女人,眼神漸漸恢復清明。
她臉上沒了之前第一次恢復意識時的茫然,靜靜地緩了會兒,用胳膊撐著身體坐起身。
摸了下自己的頸部,脈搏還在。
心臟正常跳動,呼吸也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意識中似乎還存有另外兩個「意識」。
一個怨毒,一個憤怒。
這兩個「意識」……以一種很微妙的、難以用語言具體形容的方式,存在她的意識里。
女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被撩起來的衣服下,能看見一大一小兩個鬼面疤。
她面無表情地觀察了會兒這兩個鬼面疤,又用手輕輕觸摸了下。
看起來像是突兀地貼在她皮肉上的鬼面疤,實際上早已與她的血肉融為一體,摸上去時,和摸到自己的皮膚差不多。
一般人身上發生這麼詭異的變化,老早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但女人依然很冷靜,冷靜得就像這兩塊鬼面疤不是長在她的血肉里一樣。
她甚至還能平靜地自言自語:「這到底算是我被鬼寄生了……還是我吸收了鬼呢?」
飛頭的脊椎刺刺向她時,她揪著葉正青主動迎了上去。
人類的武器無法真正殺死葉正青,她只是想試一試妖怪……不,鬼怪之間是否能自相殘殺而已。
沒想到——脊椎刺刺穿了葉正青、也刺穿了她,就像訂書針一樣,把她和葉正青死死釘在了一起。
那之後,女人一度失去意識,到現在清醒過來了也只記得自己模糊間似乎在空中失控地亂飛,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到哪算哪。
而在意識深處,是一人、一鬼、一妖的慘烈搏殺。
葉正青想要她死、更想要逃離,而飛頭妖怪,想要取代她。
她的意識,本該是三者中最弱的那一個——那隻看上去不起眼的、嬰兒腦袋大小的飛頭妖怪,確實曾經一度「取代」過她。
但或許是飛頭妖怪和她之間夾了個一直拼命掙扎著想要逃走、不願意被同化的葉正青的關係,飛頭妖怪並沒那麼容易能徹底代替她,最終,還是她的意識奪回了主控權。
只是……她和這兩個鬼怪也已經被莫名其妙地被強擰在一起,再難以區分開來了。
女人能夠感覺到,葉正青和飛頭妖怪……不,縊鬼,和落頭氏最後的遺民,已經成了她的一部分——無論從意識層面還是血肉層面皆是如此。
「這可真是未曾設想過的結局……我現在到底算是人,還是鬼怪呢?」
女人喃喃自語了句,搖搖頭,撐身下床。
抬腳邁過床邊地毯上昏死過去的司機,女子徑直走進洗手間,脫下衣物洗了個澡。
洗完澡,她找出柜子里的泡麵,燒水泡開。
吃掉賓館客房裡的兩盒泡麵,她仍然感覺很餓,似乎這點兒食物並不足以補足她身體需要的能量。
不過不要緊,能稍微緩解一下飢餓的感覺就行了,女人從來都很擅長忍耐。
接著……她開始翻司機的隨身物品。
她還隱約記得這個司機跟她搭訕時的樣兒,那種看似熱情親切中掩藏不住的貪婪眼神,她相當熟悉……當她儘可能低調地搭乘中巴車在國內各個城市間轉移的時候,總會遇到這種打著各種藉口試圖接近她的人渣。
這樣的人渣總是欺軟怕硬的,相對於從穿著上就能看出個性、自信張揚的女性,看上去怯生生的、包得密不透風的保守女孩,更容易成為人渣們的目標。
人渣司機隨身攜帶的物品不多,一個裝著駕駛證的錢包,一台手機,再來就是香菸打火機車鑰匙。
沒有找到能用來殺人的兇器。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這個人渣司機對她沒有殺心,真想殺人時,枕頭都可能是兇器。
女人沒怎麼猶豫,動手把司機雙手反剪,用他自己的皮帶捆起來,又把他的雙腳也用鞋帶綁上去。
去廁所拿了塊毛巾浸濕後塞進司機嘴裡,她才把這個被嚇暈過去的傢伙弄醒。
幾乎被濕毛巾捅進嗓子眼的司機不適地醒過來,就看見他剛抱進房間裡的女人好整以暇地蹲在他面前。
「我問,你答。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女人平靜地道,「你殺過人嗎?」
司機呆了呆,拼命搖頭。
十月二十三日,在新義市逗留了兩天的季思情返回貴安市。
回到貴安,第一件事兒,就是趕到部里跟領導報導。
安姐奇怪地看了眼跟著季思情一塊兒回來的小伙子,把詢問的眼神兒投向季思情。
「這位是秦浩浩,新義分部的實習外勤,這趟來是想申請參觀下咱們貴安分部收容的畫壁牆人,順便在咱們這邊進修半個月。」季思情疲倦地介紹道。
「……進修?」安姐疑惑地道。
精神抖擻的秦浩浩滿臉笑容地朝安姐伸手:「你好你好,安科長,我們科長說反正在新義也學不到什麼,就讓我來貴安見見世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