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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從正對著大門的門廳落地窗斜斜灑進了挨著門廳的廚房內,落在菜刀上,精鋼打造的刀刃隱隱閃著寒光。
1501室的女主人,布滿血絲的雙眼,視線落點就落在這抹寒光上。
已近凌晨兩點,夜已經很深了。
不知站了多久的女主人終究沒有去碰那把菜刀,挪動發麻的雙腿,緩緩走出廚房。
與林萬峰家套內格局相同、也就裝修風格上能看得出區別的這戶人家……室內狼藉一片。
茶几上擺放的杯盤有一半被人粗暴地掃到了地毯上,沙發下面、茶几前面,到處是滾落的啤酒罐,電視柜上還扔著個從沙發上隨手抄起的抱枕。
1501室的女主人在滿地狼藉的客廳怔怔地站了會兒,彎下腰,收拾滿地的啤酒罐。
在亮著燈、電視也沒關的客廳,才能看出……這位女主人臉上和脖子上竟然有不少淤青,手背上有被人用腳用力踩踏過的淤痕,家居服的領口也像是被人暴力撕扯過,領口下面的兩顆紐扣都脫落了。
她把扔了一地、甚至滾落到沙發下面去的啤酒罐都收進垃圾袋裡,忽然有些情緒失控,捂著臉緩緩倒到沙發上。
電視上播放的聒噪電視購物背景音下,漸漸響起女主人壓抑的抽泣聲。
一月三日,清晨。
1503室,同是社畜的林萬峰、陳敏夫妻倆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一個去叫女兒起床、照顧女兒洗漱穿衣,一個頂著滿頭亂毛鑽進廚房給一家人做早餐。
這小兩口都喜歡玩手機、刷劇啥的折騰到挺晚才睡覺,每個工作日的早上就都像是打仗一樣,整個家裡迴響的都是「快把襪子穿上」、「搞快吃要遲到了」的催促聲。
水鬼目送這兩口子踩著上班上學遲到的門檻、推著小閨女急匆匆地出了門,這才悄悄地從魚缸里鑽出來。
急著上班的小兩口都沒顧得上收拾家裡,洗臉毛巾還搭在洗手池上,從洗手間帶出來的水灑得小半個客廳都是;吃早餐的碗盤也還都丟在餐桌上。
水鬼搖搖頭,再次疑惑這對翁婆為啥不請個下人,默默動手收拾。
把家裡收拾到跟那三人起床前沒啥區別的程度,自覺用行動還了「收留」之恩的水鬼,再次精神抖擻地坐到茶几旁邊的筆記本電腦前,目光炯炯打開筆記本。
陳敏為了方便刷劇,擱在客廳里的這台筆記本是一直連著充電線的,倒也不怕會沒電;水鬼繼續主人家起床前的追劇進度,津津有味地接著往下看。
如痴如醉地連續看了好幾集,到快中午的時候,水鬼猛然聽見外面傳來「嘭」地一聲悶響。
水鬼條件反射般蓋上筆記本,扭頭看向大門方向。
在那一聲悶響後,又傳來不輕不重的連續好幾下「哐啷」、「嘩啦」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翻在地,緊跟著,還模糊響起了什麼東西被踢打的聲音。
水鬼疑惑地盯著大門看了會兒,起身朝門走去。
從大門門縫鑽到走廊上,什麼東西被連續踢打的動靜更清楚了……似乎是從對門傳來的。
水鬼走到對門人家門前,俯下身,把身體變得扁扁的,從門縫裡鑽進去。
進到這戶人家的門廳里,水鬼便弄明白了動靜來源……原來是有個男人在挨著門廳的廚房裡捶打妻子。
碗盤砸了不少在廚房地板上,鍋啊、盆啊什麼的也落了一地,這戶人家的妻子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窩在洗手台與集成灶之間的角落裡,被面色潮紅、看著像是喝了酒才剛睡醒的男主人用腳猛踹。
原來只是打老婆啊。
水鬼不算太意外,又有些好奇。
不意外的是,在他那個時候,打老婆只是很尋常的事,哪家的爺們在外面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受了氣,拿家裡的娘們出出氣、找找補補,再尋常不過了。
好奇的是,他借住的林家,水鬼聽他們說話,林萬峰和陳敏這對翁婆仿佛都是要出門去掙錢養家的——好歹也在林家呆了一天有餘,水鬼不會再把林家當成富家翁了,但也隱約猜到能住得起這種「高空樓閣」的人家應該是能掙到錢的本事人家。
既是兩口子都在外面掙錢,那自然沒有哪個拿哪個出氣的道理,林萬峰不打陳敏、乃至被陳敏呼來喝去,在水鬼看來理所當然。
對門這一家,公婆兩個都呆在家中不出去掙錢,卻是靠誰養家,又如何住得起這般漂亮的房子?
揣著這一絲好奇,水鬼沒急著回去看劇,趴在廚房面朝門廳的窗子上看那打人的男主人是如何說法。
這家男主人體型與他借住的林萬峰相似,體力卻似乎沒有熱愛往外面跑的林萬峰好,下死力氣把老婆踹得幾乎閉過氣去、哭都哭不出聲音來,便已有些氣喘吁吁,停下來指著婆娘臭罵。
污言穢語自不必說,水鬼都不會往耳朵里去,古來男人打老婆,自然是不會說出什麼好聽話的。
但咒罵之外的那些話,水鬼就有些困惑了——卻見這個凶神惡煞之徒指著自家婆娘,一連串表子雜種之後,惡狠狠道:「老子給你把話擺在這裡,想離婚門都不得!敢惹老子,老子把你全家都殺了,一個都跑不脫!」
「給老子提離婚,你他嗎是不是攀上高枝了看不起老子了?憑你也有比臉看不起老子?老子殺你全家曉得不!你以為老子不敢是不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