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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你還不如說我那會兒點兒特背呢,啥稀奇古怪的破事都能碰到。」季思情哭笑不得,「你想想,我好好兒的半夜接了單跑腿活,到了地方沒找著老闆,反倒是跑出來一隻食人貘跳我臉上,你想想我是啥感受?那玩意兒還凶得不行,上來就奔著來搞我,要不是運氣好發現這傢伙怕火,沒準兒我當時就給交代了。」
「呃——也是啊,要換成我的話嚇都得給嚇死。」艾嫻想像了下那情形,摸著有點發顫的心肝兒道,「說起來,那個吊死鬼葉正青後來就一直都沒有出現了?咱們七部都找不著?」
「嗯,我也一直惦記著那個陰森森的傢伙呢。」季思情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小天山事件之後就銷聲匿跡的那個『落頭氏』,這傢伙能寄生在高能體裡面吃人,也是個特別凶的玩意兒。這倆都不是啥好東西,一天不收容起來,一天不安心。」
艾嫻嘆了口氣:「這靈氣復甦得,也太亂了,就不能只讓像吳四郎啊、王六啊、塗山君啊這種能溝通能和平共處的古代生物復甦就好了嗎。」
季思情失笑:「要能這麼省事就好了。」
同一時刻,季思情心裏面一直默默惦記著的吊死鬼葉正青&落頭氏,以及……這二鬼被困的活囚籠小娟,正跟著竇女橫穿洞庭湖、往二橋村方向趕。
準確地說……是竇女在水上飄,而小娟面無表情地在水裡面狗刨。
反正小娟已經是具活屍,沒有什麼體力不體力的問題,別說橫渡洞庭湖了,有耐心不迷路的話,游過大西洋都行。
一月三十日,凌晨兩點,足不沾地、仙氣飄飄的竇女,與渾身衣物濕透了又風乾、狼狽得像個流浪漢的小娟,趕到了二橋村。
至於竇女為啥能這麼精準地找對地方嘛……當然是因為她和季思情開著定位共享。
外勤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小娟。
除了新人艾嫻,在場的一眾外勤都看過貴安分部提交的「陰間一日游」卷宗,曉得這個生前的連環殺手通緝犯如今成了地府判官的工具人;這會兒見著了本人,大伙兒的心情都相當地複雜……這個親手製造了Z省兩起大屠殺血案的傢伙,在特管局內部的凶名可是一點兒也不比古代高能體低。
沒呼吸沒心跳、沒有任何生者特徵的小娟,對眾人投來的視線無動於衷。
竇女也不在乎這班人間公門的「同行」對她的下屬是啥觀感,與季思情客氣地互相問候了句,便隨意地對小娟吩咐道:「你去把那小兒屍骸找出來罷。」
小娟沉默地一點頭,抬腳走進二橋村,身影晃動了幾下便沒了蹤跡。
小娟身影消失,竇女又客氣地對季思情解釋道:「我這下屬亦為屍傀,尋那小兒鬼借胎之嬰屍,確要方便許多。」
「有勞竇判官了。」季思情鄭重地道謝。
竇女是鬼判官不是人判官,原本是可以不管這樁事的,人家願意千里迢迢趕來幫忙,季思情得領情。
竇女大約也看得出季思情的想法,道:「先前郭判之事,錯在地府四司管教不嚴,得季君仗義出手助我四司清理門戶,妾身一直感激在心。」
她話說得委婉,意思卻是很明確的:她這趟就是來還人情,並不是要跟季思情及季思情所代表的人間公門攀交情。
季思情臉色有些訕訕,乾巴巴地稱了聲是。
雖然太自來熟的話會有些招架不住——但竇女這副疏離客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做派,季思情應對起來還是感覺挺心累的。
季思情這個「老熟人」在竇女這兒都沒多少熱情,其他外勤自然也不會上趕著找沒臉……連看見竇女後眼睛一亮、肚子裡醞釀了半天求貼貼的艾嫻都閉緊了嘴巴。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十幾分鐘,小娟就提著個破爛床單裹成的小包袱從村里走出來了。
熊科長嘴唇動了動,有心想問小娟是怎麼這麼快找到他們一群人搜了大半天也沒找到的嬰兒屍骨的,想想在這種地方也沒什麼必要追根究底,終究沒有出聲。
找到了小兒鬼借鬼胎現世的嬰兒屍骸,接下來的程序就簡單了,外勤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小棺槨,將破爛床單包著的嬰孩屍骨放置其中,又從村民家中搬了張方桌出來當做供桌,擺上香燭。
香燭剛點燃,漆黑一片的二橋村驟然颳起陰風。
這風又急又冷,剎時便將燭火刮滅,那剛點燃的香卻不受影響,微微發亮的香火上端,青煙寥寥升起,凝而不散。
季思情頭皮一麻,頭部神經陣陣刺痛,恍惚間仿佛又置身於亡域死境那蒼茫無盡的荒野之中,她旁邊的艾嫻也輕哼出聲,一臉難受地用手抱住頭。
在場外勤都感到強烈不適,連吳四郎的臉色都有些發白,又躲到了季思情後頭。
呼嘯作響的陰風中,大燈範圍之外的黑夜之下,影影綽綽出現十數道黑影。
這些黑影與黑夜渾然融為一體,看不真切,只模糊能看出個個都很細小,緩緩蠕動著貼地爬行,一步一步靠近眾人所處的亮光處。
窸窸窣窣的細碎蠕動爬行聲響與呼嘯風聲混做一處,就像是有數不清的蟲豸正攜著黑暗湧向眾人一般,艾嫻直接給這種比恐怖片還恐怖的場景給嚇傻住了,半張著嘴巴瑟瑟發抖。
連陰間都去過的季思情還算鎮定,這當口上還記得去看竇女反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