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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世東連忙也走過來認人。
他們這些混沌魔兵,終究不像地府陰曹那樣無論遠近、一眼就能辨明忠奸,須得湊近了仔細打量,才能瞧出藏在肉身軀殼中的三魂七魄是否可用;羅世東也不是白小玉那樣輕易就能接近青壯男子的美女,自然要先把人認住了,才能找機會去接觸。
第208章 契機
陳剛,三十九歲,崆州市本地人。
陳剛的父母是原崆州市老紡織廠的員工,上世紀七十年代分配到單位住房後結的婚,幾年後生出了陳剛。
當年的雙職工家庭跟現在的城市中產差不多,屬於可以俯視「鄉下人」、無業游民個體戶的地位,陳剛小時候過得相當滋潤,在遍地瘦子的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前期就長成了個小胖墩。
但好景不長……老紡織廠破了產,父母雙雙下崗,陳剛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陳家父母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了兒子身上,擺地攤打零工地攢錢送陳剛上學,陳剛的腦子也確實不錯,以相當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當時的重點學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重點學校不是各地匯聚而來的優等生就是交得起插班費借讀費的暴發戶子弟,相較於其他尖子生陳剛的成績並不算多好,家境窘迫到連自行車都沒法給他買的家庭也讓陳剛在那些暴發戶子弟面前沒法繼續裝大哥,還因為過胖的體型被同學嘲笑……從小就被父母捧成「小皇帝」、就算雙親下崗也沒耽擱他把自己吃胖的陳剛哪受得了這種落差,成績一落千丈。
陳剛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被人看不起的罪,偏偏他父母並不能理解他的失落,完全不關心他的感受、只曉得為他成績下坡著急上火,甚至在多次督促學業沒見著成效後急火攻心對他破口大罵,暴怒的陳剛還在讀高三的時候就衝動之下對爹媽動了手。
陳家父母下崗後一直過得很辛苦,省吃儉用地給陳剛交學費、管吃管喝,老兩口身體瘦弱,哪是膘肥體壯的陳剛的對手,被他抄起板凳打得頭破血流。
看見父親腦門流血,陳剛才知道怕了,在鄰居聽到動靜上門來打聽時嚇得渾身發抖臉色發白,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這個時候陳剛就受到教訓,也許他還有走上另一條路的機會……奈何,在兒子身上投入了太多心血、押注了半輩子積蓄、已經輸紅了眼的陳家父母,並不能接受兒子不孝的名聲傳出去「身敗名裂」的結果,當著熱心鄰居和急匆匆趕來調解的居委會的面兒沒有提半句兒子的不是,只聲稱是他們兩口子鬧了口角動上了手。
陳家父母單方面認為兒子一定能夠被他們的苦心包容感動、就此洗心革面,奈何結果卻是……沒有受到任何教訓的陳剛,至此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了個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家外都毫無底線的混世魔王。
隨著陳剛的年齡增長,對兒子成才已經絕望的陳家父母再反應過來他們縱容出了個什麼樣的人渣,也已經來不及了——老紡紗廠職工宿舍拆遷,幾十萬的拆遷款兩口子一分錢沒落到手上,就連分配到的經開區安置房陳剛也不想讓爹媽一起住,打著他要結婚成家的藉口把兩老趕去了鄉下。
本來就已經管不住兒子的陳家父母被遠遠趕走,陳剛更加肆無忌憚,五十平的安置房裡長期住著跟他混的兩個小兄弟,天天喝酒到半夜,鄰居投訴他噪音擾民,反而被身胖體壯的陳剛領著兄弟打上門去找茬。
周六這天,儼然混成了安置房小區一霸的陳剛照舊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打著哈欠下樓買煙。
安置房小區的菸酒店就開在小區大門旁,陳剛買好了煙倒回來,迎面就撞上了對面樓的鄰居。
陳剛平時對小區裡的破落戶們本來就沒啥好臉色,看到馬老太婆更是一臉的嫌惡……這老婦女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前幾天居然敢厚著臉皮跟他搭訕,要不是不耐煩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門,陳剛簡直想一巴掌把這老婆娘的臉拍平。
擦身而過時,陳剛沖地上吐了口痰,眼角餘光都沒給馬香蓮一個。
到陳剛大搖大擺地進了樓,已經走遠的一男一女才神色詭異地回頭,深深望了眼陳剛的背影。
「比一般人渣強些,但還算不上惡棍,這傢伙還不曾真正動過殺心。」羅世東低聲道,「若是現在動手,仿佛有些浪費了。」
「我也這般想,不過此人仿佛不短銀錢,出手大方得很,要他起了凶心,也不知要等到幾時。」馬香蓮皺眉道。
老話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並不絕對,但也不無道理。
小有餘財者多數比較惜命,輕易並不願招惹是非,看著便像是個和和氣氣的好人;囊中羞澀者本身就一無所有,自然便豁得出去,若是又窮又自認為被逼到絕路,生奸計、起惡意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羅世東眼珠子一轉,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試試讓他短了銀錢?」
「這法兒我也想過,怕是不成。」馬香蓮惱火地道,「現今的人間與我們那時不同,家中並不置銀錢,都存在別處,只用手機隨時支取,這手機丟了還能換,老法子怕是不能讓他破財。」
羅世東也為難上了……如今的陽間好是好,但真想做些什麼動作,卻也是處處麻煩。
想了想,羅世東道:「我觀此人凶性十足,未起惡念不過是火候未至,不若你我二人耐心些,找機會與他製造些契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