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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原良心頭一動,又打聽道:「老陳家那個兒子,是啥子情況嘞?」
婦女似乎有些顧慮,不願意對陌生人說這些,搖頭道:「這個我咋會曉得哦,不清楚。」
許原良也沒勉強,謝過這位大姐,領著季思情找到老陳家門前。
老陳家是座帶著小院的老房子,門口鎖著個大鐵門,從鐵門外能看見堆著不少雜物的小院子,院內房檐還停著輛三輪車,車上堆著篷布、桌椅板凳、爐子等出攤用的物件兒。
「是這沒錯了。」許原良回頭打量了下巷子,見沒啥人路過,便低頭準備從箱子裡取檢測儀器。
季思情伸手過來摁住箱子,道:「呃……不用了,許科長,陳老爺子就在裡面。」
許原良:「啊?」
季思情抬手朝鐵門內一指:「陳老爺子在裡面,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正盯著我們這邊看。」
許原良連忙抬頭看向院內。
隔著生鏽的老式鐵門,他眼裡看到的仍然是空無一人的小院。
雖然他啥也沒看見,但腦子裡一回味季思情剛說過的話,脖子後面的寒毛便豎了起來……
季思情沒意識到許原良這位胳臂上能跑馬的漢子其實也會怕,還自顧自地道:「咦,這個老爺爺好像還會對外界有反應誒,他站起來了,往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第49章 悲劇
許原良,三十六歲,從部隊轉業後回到家鄉新義市老城區做街道辦主任。
這個街道辦吧……其實也是編制單位,屬於鄉一級行政機關,平日裡除了調解街坊鄰裡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優撫救濟、民兵訓練、防災防險之類的事兒也都得干。
許原良當過兵,個人體能不錯、政治素質過硬,曾經救過溺水兒童,也曾親手抓到過流竄到轄區內的逃犯、榮立個人二等功,特管局在全國各地物色外勤人員時,就把許原良撈到了籃子裡。
然後吧……接受了一大堆啥啥都有的訓練培訓,正式上崗後的許原良,擔任新義市七部分部外勤科科長到現在,出勤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而且他本人並沒有出現人身異化現象——換言之,雖然親自「科學驅邪」了那麼好幾回,但許科長確實沒有親眼見過鬼。
兩天前吃的那頓宵夜,算是許科長首次「開張」……
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哪怕知道自己吃下了鬼做的怪嚕飯,他本人其實也並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只當是誤吃了什麼髒東西就完事了——至少在聽見季思情描述那個他看不見的陳老頭之前,許原良是壓根沒想過自己還會對這種用一下電磁脈衝設備就能消滅的無實體高能體心生懼意的。
而現在,許科長總算是感受到普通人面對看不見摸不著的鬼怪時,那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未知恐懼了……他現在還能兩隻腳堅定地站在原地不動,沒有後退半步或是立即掏出電磁脈衝設備狂按,純粹是在別人面前丟不起那人。
季思情完全沒注意到許科長緊張得渾身都繃緊了,潛意識裡把七部外勤都當成能在妖魔鬼怪面前談笑風生的硬漢&鐵娘子的她,這會兒注意力全在正慢悠悠地往鐵門方向走來的陳老爺子身上。
「許科長,陳老爺子好像在跟我們說話,不過我聽不見他的聲音。」
「他好像很虛弱,兩條腿已經透明得快看不見了……咦,不對,許科長,老爺子好像不是在看我們,是透過我們在看別的什麼人?」
「他的口型好像是——」季思情認真地盯著陳老爺子那虛弱亡魂不住嚅動的嘴唇,分辨了會兒,疑惑地道,「他好像一直在說……『我兒子』怎麼樣怎麼樣的?」
「啊,他好像很失望,又倒回去了。」
「他在翻三輪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他好像很累,撐著三輪車在使勁兒咳嗽……啊,他走回屋裡去了。」
季思情非常體貼地把陳老爺子亡魂的一舉一動全都口述出來,直到陳老爺子進了屋,她才純良地轉頭看向許原良:「許科長,我們進去看看?」
許原良:「……當然,當然要進去。」
季思情盯著許原良的滿是水漬的腦門看了兩眼,又疑惑地抬頭看天上,下雨了嗎?她怎麼沒感覺?
撬開鐵門上掛的老式鎖,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這座小院內。
季思情走到陳老爺子剛翻過的三輪車前,戴上手套翻動了下,發現車斗里帳篷下面壓著幾個空桶、塑料盆,還有個蒸飯用的木頭蒸籠。
蒸籠里還裝著少許米飯,已經發霉變質、長出斑斑點點的黴菌,旁邊盆里裝的白菜也爛得不成樣子了。
季思情沉默了下,默默拉過帳篷布蓋上。
沒意外的話,兩天前的晚上,許科長吃下的怪嚕飯就是用這些玩意兒做成的了……還是別讓他曉得的好。
老爺子住的屋子沒有鎖門,只是虛掩著,一推門就能聞到撲面而來的屍臭氣,地板上灑了厚厚一層石灰粉也蓋不住。
季思情嘆了口氣,心裡發毛的許原良也頗有些沉重。
陳老爺子,大約就是倒到地上就過去了……一直到好幾天後被街道辦的人發現。
「在……裡面嗎?」許原良儘可能自然地問道。
「不在呢。」季思情搖頭道。
許原良暗暗鬆口氣,卻又見季思情回頭指著他們倆身後的、房檐下那處台階道:「老爺子在這兒,還跟剛才一樣,坐在一條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著鐵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