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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我們這個時代,社會工業化了,交通便利了,工作崗位多了,生存物資也沒有那麼緊張了,這個『嫁不出去』對女人的威懾就沒有那麼高了,這種約定俗成的傳統守不守也就無所謂了。」
說到這兒,季思情好笑地道:「像我,我初中畢業那會兒就有一米七,鎮上和我家關係不好的人家咒罵我說我長成這樣以後肯定嫁不出去,我媽氣得要去和人家拼命,我聽了就一點感覺都沒有,這算啥啊,我又沒有說沒出息到必須得靠嫁人才能生存。那人要是詛咒我沒得本事賺不了錢,我才會跟她干架去。」
吳四郎:「……(°△°)」
艾嫻嘻嘻哈哈地道:「就是,『嫁不出去』算個屁啊,『窮困潦倒』才最惡毒好不好!不遭人嫉是庸才,我紅了別人造我黃謠算什麼,擋我財路咱們才要手底下見真章,不你死我活不罷休!」
第139章 熟悉親切
季思情從小生活在物質資源相對城市匱乏、教育資源相對城市落後、思想風氣相對城市保守的小鎮上,她自己還是鎮上一些人家非常看不慣的「獨養女」,那種正常人難以理解的莫名其妙的針對她生而為女的惡意,她其實沒少接收。
在鎮上念小學的時候跟同班同學打架,對方家長在憤怒之下就曾經把「野種」、「賠錢貨」之類的詞兒往她身上扔。
她媽王金花在鎮上擺攤生意不錯,隔壁鄰里妒忌,明里暗裡說她家遲早絕戶的也不少。
這對於憑本事以全鎮前十的成績考到市里讀重點初中的季思情來說是非常可笑的,之後因家中變故而靠自己撐起小家庭的季思情,更是認為那些落後言論沒有絲毫聽從的價值——鎮上那些幸災樂禍她再是尖子生也沒得大學讀、只能回老家擺攤的人,在季思情看來,實在沒比自己優秀多少,甚至在許多方面根本比不上自己。
這也就是年輕人去過大城市、開過眼界後的好處,可比較的樣本範本多了,一些自以為是的成年人,越是滿腹自負、指點江山,在年輕人眼裡就越沒有參考價值。
艾嫻有著和季思情在某種程度上相似的人生經歷……當艾嫻憑藉自己的努力走到大山外面來見過了外面的多姿多彩,家鄉里那些把能嫁人當成幸福指標、把能嫁到好人家做個賢妻良母當成終生追求的人,在艾嫻眼裡就如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不值錢破舊古董一樣可笑。
相似的底層人人生軌跡和頗為接近的人生態度讓這兩個女孩在共事後相見恨晚,非常能有共同話題,說啥都能說到一出去。
被兩人一唱一和刷新了世界觀的公狐狸一臉呆滯,讓艾嫻和季思情看著都頗覺好笑。
季思情笑著寬慰道:「你也別覺得你跟不上時代了,吳四,其實現在這種能夠容忍我們這種想法存在的寬容風氣也就是這二、三十年間的事,在我媽他們那個時候,女人拋頭露面還是會被指責排斥的,離過婚的女人走哪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季爸爸沒有生育能力,王金花是有的。王金花沒有選擇離婚,除了季爸爸這個人確實還行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時代風氣限制。
離婚的女人被人戳脊梁骨,比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更狠,尤其是在風氣保守的鄉鎮,幾乎所有人都會覺得前者是什麼不可接觸的髒東西,正常出門買個菜,搞不好都會被編造出十八種不同版本的流言蜚語出來。
艾嫻點點頭,一臉膩味地接話道:「現在的話離不離婚倒不是很大事了,但是想出人頭地還是會被排斥被攻擊的。但凡是個女的,在任何領域只要稍微出頭點、優秀點,一定會有人拿著放大鏡找你的毛病,找不出來硬編都要編出來的。很多人就這德行,專業領域輸給男的不要緊,要是輸給女的,那真是要了他全家的命了,巴不得你趕緊塌房被封殺,下場越慘越好。」
季思情笑著朝吳四郎攤手:「你看,是不是跟你們那個時候挺像的,男的殺伐果斷就是無毒不丈夫,女的殺伐果斷就是最毒婦人心,男的力爭上遊就是志向高遠,女的力爭上遊就是掐尖要強,有沒有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
吳四郎嘴角一抽:「……」
雖然很離譜……但她兩個這兩段話,還真讓吳四郎有種回到過去他熟悉的環境的感覺。
吳四郎忍不住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季君與艾小姐所言風氣,在下確實體會實深。實不相瞞,在下以女身行走,便是多因世人輕賤女子之故,被道德先生評頭論足嚴加苛責,總好過暴露了跟腳被人喊打喊殺。」
他們三個圍著火爐說得熱鬧,把實在是不大能欣賞春晚語言類節目的藥奴玉奴姐妹也吸引過來了。
藥奴遠遠地離著吳四郎、依偎在身嬌體軟的艾嫻旁邊,聞言好奇地道:「吳道友,舊時南地也如中原那般,世人皆見不慣我等山野精怪?」
她們姐妹兩剛從中原逃到黔地就被人收去做了山門靈獸,還真不熟悉古時南地風氣。
「時人排外,便是外鄉來人都難有善果,何況你我這等異類?」吳四郎苦笑道,「我雖久居黔地,所熟悉處也不過是武陵山山下鄉野,再稠密些的人煙地,可不敢輕易涉足。便是謹言慎行不暴露了行藏,府城城隍也容不得我輩。」
吳四郎行走鄉野的經歷不光是藥奴玉奴好奇,季思情和艾嫻也挺稀罕的,紛紛起鬨著讓他細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