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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這就宣召太子。」高勿用也笑了,皇帝到底快五十的人了,也不好逼得太緊,逼得太緊會有逆反心理,偶爾想偷會懶,就隨他去吧。呃,調教太子,也算不上偷懶吧!
太子大步走了進來,「兒臣拜見父皇。」
「來!」皇帝招手道,讓人在旁邊設了一案,讓太子坐下,然後讓人將案上的奏摺搬走一大半,「幫朕將這些奏摺批閱了。」
太子有些誠惶誠恐,可看看皇帝的臉色,不像是作假,又看看高勿用,笑眯眯的樣子,半信半疑的坐了下來,父子倆各坐一方,開始看奏摺。
皇帝看著太子一會憤怒的臉都紅了,一會不停的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笑了,「是不是覺得他們廢話太多了?說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明明是屁大點事,非要長篇大論?」
太子被說中了心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時間久了你就習慣了,慢慢來吧!朕其實也看不慣,只是……」皇帝笑眯眯的說道,「等你當了皇帝,你會發現更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當皇帝,未必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你會得到很多,同樣的也會失去很多。很多時候,得失只在一念之間。」
太子站起身來,恭敬肅立,聆聽來自父皇的教誨。當然,年輕的太子,很多時候還是不是很能了解和體會父皇話里的深意。當他日後也遇到了兩難的選擇,不得已做出了選擇,他才真正體會了父皇當初的意思。
原來,當皇帝,真的不能隨心所欲啊。
說來,這位三十歲才繼位的天子,生平最羨慕的人,不是他英明神武、開創盛世的父皇,而是他那放蕩不羈,瀟灑自如,來去如風的姑姑,帶著第一美人,四處遊山玩水,那日子過得,不光他羨慕,他父皇也很羨慕。所以父皇六十歲那年,迫不及待的以老邁為藉口,禪位於他,然後追上了姑姑的腳步,二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吵吵鬧鬧的繼續四處溜達去了。
而此時的林文,正一臉無語的看著那兩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為了一塊點心吵個不休。
大約是歲月匆匆也捨不得薄待了美人,林文的相貌一直停留在三十歲左右,她最美好的年華。故而玉真公主對她的迷戀數十年如一日,甚至與日俱增。原本兩個人如同閨蜜一般,相處的挺好。誰知皇帝,不,如今應該是太上皇,半路上突然加入進來。
玉真公主頓時有了危機感,她是知道自家皇兄的心思的,雖然他現在一把年紀了,可難保他賊心不死。於是處處防範。
其實林文看得出來,太上皇如今對她已經沒了那方面的心思,之所以是這幅樣子,更多的是逗玉真公主玩,或者說,太上皇是享受這種和玉真公主鬥嘴的過程。
所以,這樣的場景時常都會發生。
「文兒,你來評理,這塊點心到底該給誰?」
爭到最後,往往都會把問題拋給林文。
林文面不改色,伸手拿過那塊點心,當著二人的面,自己吃了。
玉真公主和太上皇這才罷休。
可平靜不過一會,二人又會為了新的問題爭執起來。
林文索性離他們遠遠的,坐到了船的另一邊,自顧自的釣起魚來。誰知,不過片刻之間,那兩人又過來了,一左一右的坐在林文身邊,一邊拌嘴一邊釣魚,甚至還提出要比賽。
這樣聒噪,想也知道,肯定釣不上魚來。
一直到夕陽西下,三人也一無所獲。
林文倒是無所謂,太上皇和玉真公主還在爭吵,指責對方話太多,所以魚兒才不肯上鉤。
林文不勝其煩,連睡夢裡都是兩人在爭吵。
吵吵鬧鬧了十年,太上皇於睡夢中駕崩了,太上皇的葬禮後,玉真公主一下子安靜了許多,也懶得出去玩了,又重新住回了玉真觀。好在林文一直陪在她身邊。
「吵鬧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安靜下來了,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這一日玉真公主和林文在下棋,想起昔日下棋時的各種吵鬧,玉真公主感慨道。
林文笑了,「想他了?」
「我才不想他呢。」玉真公主口是心非,然後在林文洞悉一切的眼神里笑了,「幸好,你還在。林文,你要多陪我幾年。」
林文理了理鬢髮,「我比你年輕,你肯定比我先走。」
玉真公主蹙眉,「那可不行,我可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圓明那老禿驢還沒死呢!難道佛法真的有用?那老禿驢身子都弱成那樣了,還能苟延殘喘!
林文想了想,「好吧,那我就比你先死吧。」
玉真公主點點頭,「這樣好,安排好一切,我再走,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十四年後,林文果真比玉真公主先死了。
看著林文栩栩如生的臉,仿若她不是死了,只是在睡覺。玉真公主一聲長嘆,「罷了,隨你的心愿吧。我也捨不得讓那些賊來打擾你的清淨。」然後按照林文生前的遺願,將林文火葬,骨灰隨著山風灑在了玉真山里。
因為林文說過,玉真山是她的福地,她此生的幸福時光都自玉真山起。
三年後,圓明大師死了,玉真公主親眼見他下葬後,才放心。
沒多久,玉真公主也死了,按照她生前的遺囑,她被葬在了玉真山,旁邊是林文的衣冠冢。二人如活著的時候一樣,依舊在一處。
世人關於玉真公主和林文之間的關係有很多猜測,其中不乏一些香艷傳聞,哪怕曾經伺候過玉真公主的人曾無數次站出來闢謠,說二人之間只是純粹的友誼,可沒幾個人相信。不過,人都已經不再了,這些事也不重要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