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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史郎又拿了個小碟子,倒了點血在裡面,放在茶茶丸面前。
我和愈史郎一人拿一杯,拉著椅子在桌上旁坐下,像喝奶茶一樣把裡面的液體喝了下去。
變成鬼後,舌頭對於血的味道詭異地變了味。
每個人血的味道是不一樣的,這次血袋中的血有點像葡萄味的飲料。
順便一提,血袋是主公大人偷偷提供的,產屋敷家族的產業中就有醫院。
我抬起頭,看著對面洗手台上方的鏡子,鏡子裡倒映出我現在的模樣。
一雙黑眸變成了紅色,瞳仁變成像貓一樣的豎瞳,嘴裡伸出尖尖的獠牙,唇瓣染上了鮮紅的血跡。
「這樣的我們,居然生活在神社裡,有點諷刺呢。」
我笑著,看著鏡子中的人也露出一樣的表情。
忽然,我的額頭被愈史郎屈指彈了一下。
「雪奈,你在亂想什麼?」
「只要我們像人類那樣活著就行了。」
我捂住額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半晌,我收斂了笑容,表情柔和下來。
「是呢。」
對於我、愈史郎和茶茶丸而言,每個月只要喝一次血就可以生存下去。
像人類那樣堅持每日三餐的生活,大概是因為不想丟掉身為人類的自己吧。
最後,愈史郎將茶茶丸的小碟子清洗乾淨,我打了個響指,用火焰將血袋和塑料杯燃燒殆盡。
第7章
◎看見妖怪的少年。餵海鷗,脫手套。◎
橫濱,山下公園。
山下公園自供人觀賞的港口沿海而建,一條又長又直的沿海街道成了人們的休閒場所。
鐵製欄杆隔開了街道與海洋,欄杆一側是無邊無際的大海,白色的海鷗時不時停在欄杆上,四處轉動腦袋。
行人偶爾會買些吃食,來這裡投餵海鷗。
欄杆對面是一排沿路而建的樹木,每隔一段距離設置了一個長椅。
今日是周末,我本應該守在神社求籤處的,但今天是輪到愈史郎看著,所以我就溜出來散步了。
神社裡打掃工作通常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而求籤處則是輪班制,就像買菜做飯一樣,你一天我一天。
我走在公園裡沿著街道散步,感受到迎面吹來的風,看著遠處的大海心情甚好。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我朝著聲源看去,發現一個男孩坐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
路人對男孩報以奇怪的視線,繞過他走遠。
男孩有著一頭茶色偏金的短髮,臉上沾染了些許泥土,衣服上沾有落葉,琥鉑色的瞳孔失去焦距地瞪著前方。
他滿臉驚恐,仿佛眼前有什麼怪物,可在人們眼中,他面前什麼都沒有。
在我的眼裡,男孩面前站著一個身形高大,長有一張蛇臉的女妖怪。
妖怪長發凌亂散開,嘴裡吐出紅信,目光灼灼地盯著男孩。
這孩子能看見妖怪?
我微微皺眉,走上前去。
走近男孩時,女妖怪看了我一眼,臉上浮現不滿的神色,發出「嘖」的一聲,隨即飛走了。
仿佛那妖怪從未存在過一般,我若無其事蹲下、身去,朝坐在地上的男孩露出微笑。
「你沒事吧?」
男孩搖搖頭,他鬆了口氣,看著女妖怪離開的方向,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
我低頭打開小熊挎包,拿出淺粉色的手帕,仔細擦去他臉上的泥土,又拍了拍他身上的樹葉,忽然發現他的膝蓋有一處小擦傷。
男孩無措地看著我,低頭站起來,避開了我想要查看傷口的動作。
「謝謝你,弄髒了你的手帕十分抱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男孩受寵若驚,鞠了一躬想要離開。
我拉住他的手,讓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男孩眼神空茫,明明世間此時陽光燦爛,卻仿佛沒有一縷光照進他的雙眸。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放心不下。
在拍去男孩身上的落葉時,我看了下他身上的衣服。
明明不是夏天卻穿著五分褲,藍色的衛衣反覆洗過很多次,顏色已經褪去了一部分。
這孩子很明顯就過得不好。
而且男孩的樣貌,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我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清理男孩膝蓋傷口周圍的灰塵,索性只是小擦傷,用創可貼足矣。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創可貼,撕開輕輕貼了上去。
我原本是沒有隨身攜帶創可貼的習慣,只是上次在超市里小女孩摔倒的時候,中原中也可以在口袋裡掏出紙巾和創可貼,而自己別說創可貼了,連紙巾都沒放在包里。
自那之後,每逢出門,我都會在包里備著紙巾、手帕和創可貼。
雖然自己用不上,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在別人身上用上了,就好比現在。
男孩有些怔愣,臉上的表情木訥得有些呆滯。
我想了一下,在包里拿出一塊蔓越莓餅乾,拿起男孩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
「吃吧,把所有不開心都吃掉。」
我笑著對他說,站起來在他身邊坐下。
男孩撕開包裝袋,星星形狀的餅乾從袋子裡露出尖角。
餅乾的成色是烤得恰到好處的橙黃色,餅乾上點綴著紫色的蔓越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