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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超出了人類認知中的「儀式」範疇。
沒有故弄玄虛的營造氣氛,沒有煽動性的話語。禱告、祈願……這些都沒有。
沙條愛歌像是這個世界的錨點,而自己則是被災禍推開的一顆鵝卵石。
不論是如黑色裙擺般向外延展的影子,還是快要噴涌而出,仿佛要將地球都淹沒的黑泥,再加上這位少女口中含有愛意的宣言……
這些都宛如不可阻擋的巨浪,將所及之處盡數淹沒。
柯南不是會讓直覺控制行動的類型,但此刻每個毛孔都在發出信號,得弄清楚一些事,得阻止一些事。
「還缺少一些關鍵的條件……」柯南沉思半晌,拉了拉五條悟的袖口,「大哥哥,那個,可以問一些事情嗎?」
***
沙條愛歌目送著五條悟將捲入的人類帶走。
其實如果五條悟不離開,轉而來詢問她的目的的話,愛歌可能還會苦惱一會兒。
不會對他撒謊,又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會支持自己的決定,要是悟因此產生了額外的想法,那就太糟糕了。
所以,得趕在悟沒回來之前,將一切都結束才行。
「首先,要把躲在那裡的先生請出來。」
清脆的聲音剛落,與黑泥混在一起的影子便穿刺進溫泉池中,不一會兒,影子「倏——」地拖出來一個銀髮的人型咒靈。
咒靈的臉上有縫合線,被困住後先是試圖將影子撕裂,發現這樣做並沒有用之後便不斷變換著形態想要逃離。
「漏瑚!」
「花御!」
「陀艮!」
沙條愛歌不關心他在呼喚誰的名字。
那是沒用的,不管做什麼都沒有用,術式也好,領域展開也好,只要源於人類的負面情感,對上「人類的大災害」這個概念之後只會被盡數吸收。
愛歌對他的哀嚎充耳不聞。
她耐心看著咒靈被一點一點被黑泥沖刷,每一波浪潮都會轉換他的一部分。
沙條愛歌靜靜地看著,溫煦的目光就像在注視著家養的小貓整小口小口地喝水。
這讓她感到格外愉悅。
「我一直在找的,人類惡缺少的最關鍵的一塊拼圖——人類恐懼著人類本身而誕生的咒靈。」
愛歌腳尖輕輕點地,每前進一步,黑泥便撤開一寸。
「拜託弗拉特代為尋找果然是正確的選擇,那孩子完全可以只憑藉著一腔好奇心行事呢,這是魔術師最大的美德。」
「多謝你這麼誇我啦,影子小姐~」聲音是從空中傳來的。
愛歌一抬頭,果然,弗拉特正帶著他颯爽的笑容朝她揮手。
他被一條龍型咒靈拎著後領,由此懸浮在空中,得虧黑泥尚且沒有騰空,不然那隻咒靈應該也化為人類惡的養分了。
咒靈身上還載著兩個人,愛歌認出來了,是剛剛往另一個方向奔走的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
「特意回來是有什麼事嗎,亂步先生?」
「因為遇到了那位穿著袈裟的咒術師,又碰到了這位自稱魔術師的少年,情報增多之後,我搞清楚了一些事情,」亂步摸著他的帽檐,像只貓一樣雙手搭在腳踝坐立。
「愛歌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他垂著頭看向下方的愛歌,「就算這樣不被五條接受,也一定要這樣?」
語言最基礎的用處是溝通和交流,以此衍生出了「表達觀點」的權能。
如今也是這樣,並不用確認,沙條愛歌就能在江戶川亂步的話語裡「聽見」他的不贊同。
可即使是世界上所有的「不贊同」疊加起來,對愛歌來講也無足輕重。
「不會有那樣的可能性。」她只是淺淺地微笑,面對這位特別聰明的偵探,她報以極高的耐心解釋道,「我需要的只有一個未來,只要亂步先生不會對這樣的未來帶來改變,那麼就不會有別的影響。」
「因為那些造成影響的存在都會被你抹除,即使是五條悟本人也一樣。」亂步精確地說出了愛歌行動的本質,「但是你不會接受五條對你的態度發生改變,僅僅是這樣的可能性你也不能接受。
「於是你會從千萬總可能性里「奪取」唯一的一種,即使剩下的那個五條或許並不是擁有如今思維的五條。」
「沙條愛歌,你到底把五條悟當作怎樣的「存在」在對待呢?」
有些殘酷的真相被中肯的言語揭穿。
沙條愛歌笑著將這抹殘酷收納進眼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同世界線擁有的不同相遇,不同舉措帶來不同結果,可只要足夠強勢,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不同世界打碎,拼湊出一個對於沙條愛歌而言堪稱完美的結局。
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愛歌自己也不清楚。
一開始的目的或許是「選擇一個五條悟不會受到傷害的世界」,但隨著計劃進行得越來越順利,超出尋常的順利後,愛歌覺得自己可以得倒更多。
不用魔藥,她也可以擁有一個無論如何也愛著自己的五條悟。
這不算貪婪,人類追求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結局,這是一種本能,愛歌尊重這種本能。
同為魔術師的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在半空中瞪圓了眼:「什麼,是這樣的嗎?」
「改變現實?通過聖杯連結根源後還能這樣使用第二法嗎……不,這種衍生用法已經超出第二法的觀測了,所以這樣說也並不準確……」少年的表情糾成一團,開始認真地苦惱起來,「啊,好想給二世老師打電話問一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