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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可以表現得太不自然。
——對不起,這個真的做不到啊!在我反應過來這一點的時候,原本因為震驚而收縮的瞳孔都已經恢復正常了,簡直就好像是突然想起作業的Deadline,然後一翻記事本發現Deadline是昨天一樣啊!
看著那個站在吧檯後臉上帶著溫和得體笑容的男人,我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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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檯後的「男人」緩慢地搖動著手裡的雪克杯,他並沒有系襯衫的袖扣,而是將袖口向上挽起了一點,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突起的青筋伴隨著動作在昏黃的燈光下晃動,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特別的仿妝,在這樣的光線下也實在很難能看出什麼破綻。
我得承認,這個「田中太郎」他也很好看,而且和先前不太一樣,雖然面容和氣質幾乎模仿得天.衣無縫,但我總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比我之前認識的那一個正常的田中太郎要更……性感(?)一點?
所以我強烈懷疑這個田中太郎的中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貝爾摩德。
如果是她的話,對於我來說,倒是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沒過多久,一杯深紅的雞尾酒被推到了我的面前,杯口裝飾著一顆漂亮的覆盆子。
「為什麼不說話呢,老闆,是不想見到我嗎?」他再次開口,我才意識到,沉默的時間似乎已經持續太久了。
我雙手捧著那隻冰涼的酒杯,浸透皮膚的涼倒是讓我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我垂下腦袋,看著杯子裡的液體,我不能一直沉默下去。
我不覺得自己的演技能騙過女明星的眼睛,所以我得想個更穩妥的方式來達到我的目的。
「分手吧。」我說出了在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句話。
空氣徹底安靜了下來。
冰塊在杯中碎裂,撞到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男人」注視著我,沉默了很久,然後問:「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為什麼突然要說這種話?」
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這杯酒的口感酸酸甜甜的,帶著點覆盆子的清香,但是回味又有一點熱辣的酒精味。整體味道還不錯,只是稍微有點嗆。
我說:「我以為你至少該知道。」
「我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過啊。」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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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太郎」笑了,不是用田中太郎的聲音,而是一個低沉而嫵媚的女人的聲線,我知道我猜對了,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貝爾摩德本人。
「真是聰明的小姑娘,居然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她說:「我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我適時地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才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其實我就是隨便試試看,之前伏特加跟我提起過組織里有個人很擅長偽裝,所以就稍微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居然中了,真的好神奇啊所以你到底怎麼做到看起來和太郎一模一樣的,這是什麼魔法嗎?
——其實伏特加沒跟我說過,但是這個人本來就是口無遮攔的性格,這種鍋背起來輕輕鬆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伏特加他是真的很好用。
貝爾摩德乾脆地扯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張美艷的臉。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堪比畫皮的場景,怎麼說呢,驚悚中帶著一點神奇,尤其是那張揭下來的面具因為失去了骨骼的支撐扭曲成了詭異的一團,但還能分辨出五官的輪廓,著實有點嚇人。
我突然有點不合時宜地想,說起來,「田中太郎」原本其實就是這樣一團面具來著,即使是真的田中太郎也帶著和貝爾摩德差不多的偽裝呢。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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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攤牌之後的貝姐氣場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異常強烈的威壓,在這個狹小又昏暗的空間裡,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不太敢去直視貝姐的面孔,也不想去看那一團被隨意丟在檯面上的面具,只好把視線垂落到一邊。
說實話,我稍微有點緊張。
話說回來,誰被貝姐用那種死亡視線盯著能不緊張啊!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我就算硬著頭皮也得上,而且現在這個情況比先前好就好在,我只需要思考自己該說什麼,基本不用考慮表情和動作的管理,難度應該算是下降了很多吧!
所以我可以,我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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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就是,謝謝你……您幫我調的酒,是很、很好喝的。」
我用手轉著杯子,小聲囁嚅。
「所以……我現在還是不能和太郎君見面是嗎?聽說他是在那個叫波本的人身邊來著……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啊,我沒有特意打探的意思,就是,就是稍微有點在意。」
「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我不會去問不該問的問題,也不會亂提要求,那個藥……我會想辦法的,但是它真的很麻煩,它完全不符合自然規律,不管怎麼樣都很冒險,我看了原本的實驗思路,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可以改進的方案,我會嘗試的,我會降低風險的。」
「藥這種東西,在治療效果之前,也要先保證安全性才可以吧。」
「唉,如果要是逆過程的藥研究起來就容易多了。」
我是故意提起研究相關的話題的,因為貝爾摩德一定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