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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幾乎要伸出手了。
但我很快意識到,這或許並不是現在的最好辦法。
且不說貝姐會不會被這樣的行為激怒然後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我從來都沒有碰過這種能殺人的火器,槍.械方面的知識完全在我的知識盲區里,我不知道該怎麼控制好一把槍,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掩飾自己從未碰過槍這一點。
這意味著,這把左.輪在我手裡的威懾力會大打折扣。
雖然槍是一種即使在一般人手裡也很具威脅性的武器,但現在能牽制住貝姐的並不是區區一把左輪的戰力,指向她的槍口外面要多少有多少,她現在完全就在公安的包圍之中,而她之所以能將諸伏高明當成是護身的底牌,不外因為她離諸伏高明更近,不外是因為在最壞的情況下,在雙方徹底談崩的情況下,她真的會選擇開槍,和周圍包圍的人拼個魚死網破。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加入戰局,即使我舉起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為第一次拿槍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到趕在貝爾摩德扣下扳機之前射擊。
——畢竟論起速度,連諸伏高明都略遜一籌。
我輕輕咬著下嘴唇,試圖用疼痛來讓自己更鎮定一點。
冷靜,這個時候不能慌。
*
我聽到了田中太郎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明顯不自然,甚至帶著細微的顫抖——他在問貝爾摩德這是怎麼回事。
貝爾摩德似笑非笑地說你們果然來了,她要求他們退後,她說等她從車上下來之後,她會好好和他們聊聊的。
現在上下山的車道都被堵死,貝姐想要奪車跑路除非她能像安室透一樣在懸崖壁上開車,但就算這裡是柯學的世界,我琢磨著這個起步距離應該也不夠她把車速加到能把車開上懸崖的程度,所以這輛車並不能成為她逃跑的助力工具,反而更像是一個困住她的牢籠。
所以她才想要下車,在山路上,單人的行動顯然比車更靈活。
田中太郎遲疑了一下,貝爾摩德手下的力度邊重了一分,諸伏高明的腦袋甚至往另一側歪了一下,原本順直的頭髮也翹了起來。
此時此刻貝爾摩德的注意力似乎完全在她面前的兩個人身上,我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心臟跳得厲害,我努力維持著面上的鎮定,偷偷將手臂向下伸去。
就算現在派不上用場,我想將武器握在手裡,也必然比放在地板上更有用。
我不敢呼吸,也不敢低頭,生怕貝爾摩德會因為我異常的反應而發現端倪。
第一下碰到的是粗糙的地毯,灰撲撲的觸感讓我的身體一僵,我忙順著記憶的方向向旁邊摸索,然後我碰到了那個冰冷的東西。
我不假思索地將它抓了起來,塞進袖口。
槍管冰冷的金屬質感讓我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身體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動彈。
我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做這麼大膽又瘋狂的事情,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碰到這樣一個真傢伙。
左.輪比想像中的更有份量,壓在掌心裡,沉甸甸的,仿佛一整塊石頭從頭頂壓到我的心口。
*
「林。」
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幾乎就在我頭頂的不遠處,如同半空中打的驚雷一樣。
大概是人在做壞事的時候本能地會有些心虛,我慌忙轉過頭,然後就對上了貝爾摩德的視線。
剛撿起的左.輪差點脫手,還好僅存的理智讓我緊緊地將槍扣在手腕邊,皮膚被硌得生疼,我甚至懷疑,這樣下去槍會不會走.火。
貝爾摩德的眼神依舊讓人捉摸不透,我不確定她有沒有發現我的異常,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垂下視線,開口:
「車裡實在很悶不是嗎,不如下車陪我透透氣?」
「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應該不會想要看到太血腥的場面吧。」
*
總之似乎是並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我暗自鬆了口氣,又往敞開一邊的門口看去。
田中太郎依然站在那邊,眼神里透著擔憂,視線在空氣中交觸的瞬間,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後原本寫滿緊張的目光里似乎也多了一點點的柔和。
他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我想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我可以聽從貝爾摩德的指示,跟她在同一邊下車。
雖然貝爾摩德挾持了諸伏高明,但外面都是他們的人,那是對我們生命安全的保障。
*
我不怕。
*
貝爾摩德從另一側把高明哥拖下了車,高明哥全程都挺順從,幾乎沒有反抗——當然,他情緒倒是比我平靜多了,單看緊張程度的話,完全看不出他才是被槍口指著命懸一線的一個。
這就是大佬的從容嗎!
夕陽的色澤比先前暗淡了些許,灑在人的麵皮上,看著像是血。
我們三個人和田中太郎帶的人隔著一輛車的距離遙遙站定,最先開口的竟然是諸伏高明,他問:現在這個時候,你可以表明自己的真正目的了嗎?
貝爾摩德笑了,說你這麼有恃無恐可會讓我很為難啊。
「況且我的目的,你們難道不應該心知肚明嗎?」
「如果你指的是抹殺那個人的事,那原本就在我們的行動計劃上。我們並不介意將行動時間提前,貝爾摩德。」車對面的田中太郎表情凝重:「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