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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沉默了一下,說:我找找看房間裡有沒有攝像頭或者竊聽器。
「沒有。」他這樣說著,視線在房間裡掃了一圈兒。
嗯,距離他離開房間差不多過了四個小時,房間裡的情況跟他離開的時候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
大概就是不小心在屋裡關進八百隻比格的感覺吧。
我蹲在牆角,仰頭看看他,然後把手裡已經快被揉成團的硬紙筒丟到了一邊。
「我猜也是,畢竟我又不是罪犯,雖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總不至於連隱私權也要被侵犯吧。」
「不過無聊是真的,所以,諸伏警官,能陪我聊聊天嗎?」
他沒有回答,把食物放下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但這一次,他沒把我的房間門鎖上。
我在屋裡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遠,接著,我好像聽到了電子門開關的聲音。
我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拉開了小房間的房門,走到了外面。
他的確已經出門了,於是我第一次看清了這個房間的全貌。
這應該是在中央區的一座塔樓,樓層很高,至少方圓一公里以內都沒有能作為狙擊點的地方。
除非組織的人開著直升機對這棟樓掃射,否則這裡的確應該很安全。
房子是二居室的套間,有一個客廳和一個廚房。
陽台的門和通往外面的門意料之內地被反鎖了,我無法離開。
整個套間裡幾乎都沒什麼家具,沒有電視和電腦,也沒有網線,唯一的電子設備大概就是掛在牆上的石英鐘。
另一間洋室甚至連床和桌子也沒有,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完全沒法住人。
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恐怕就住在這兒。
我在屋裡巡視了一圈兒,沒找到太多有用的線索,於是乾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吃起今天的午飯。
他的廚藝的確很好,味道比我吃過的任何一家料亭都要好,當然其實我也沒去過幾家料亭就是了。
而且我依稀感覺,他好像還放了一些不屬於日料的調味料——那是我很熟悉的味道。
*
差不多是二十分鐘之後,外面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桌上的碗碟已經空了,我正坐在桌前,琢磨著我是不是應該出去洗個碗。
他和之前一樣走進了我的房間裡,把什麼放在了桌上,接著取走了使用過的餐具。
桌角放著兩本書,那是我之前和田中太郎提起過我有點好奇的工藤優作的作品,中文版。
我說謝謝你還記得啊,太郎。
他沒理我。
我問他這個你看過嗎?要不要一起看?
他依然沒理我,只是作勢要往門外走。
「那我能去客廳看嗎?」我最後問了一句。
他沉默了一下,點頭。
*
他低頭的時候,有幾縷額發不自然地貼著額頭,沒有隨著點頭的動作垂下,那是他額角浸出的汗。
看來剛剛的二十分鐘對於他來說也不輕鬆。
我想著,帶著兩本書去了客廳。
他一整個下午都呆在房間,屋裡偶爾傳來清脆的機械聲響,我猜那可能是他在拆裝自己的槍。
五點鐘的時候,他出了房間,彼時我正百無聊賴地舉著書倒掛在沙發上,兩條腿勾著沙發靠背,腦袋垂在坐墊外側,頭髮像拖把一樣垂在地上。
聽到動靜,我想要爬起來,但是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直接滾到了地上。
我好像看到他朝我這邊走了兩步,但揉著腦袋爬起來的時候,他只是停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問他是要做晚飯嗎?
他點頭。
我想了想,說,我想吃麻婆豆腐了。
這是田中太郎在我店裡完整學會的第一道菜。
*
廚房裡傳來熟悉的熗鍋聲,接著是豆瓣醬的香氣。我坐在沙發上,沒去廚房看他,也沒心思去翻那兩本小說。
他依然拒絕和我進行交流,但好消息是,他似乎並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我不知道這個不拒絕的限度在哪裡。
在他端出晚飯的時候,我提出想和他一起吃。他明顯想要拒絕,於是在他說出拒絕的話之前,我又補了一句:你不陪我,我就不吃。
「反正只是坐在這裡,你又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吧?為什麼不行呢?」
「求你了。」
於是他妥協了。
*
和他坐在一張桌前的時候,我有點恍惚。
不久之前,我也和田中太郎這樣一起坐在同一張餐桌前,吃著同一道菜,關係融洽地討論著我們都感興趣的話題。
那個時候我怎麼也沒想到,我們的未來會往這樣。
諸伏景光依然很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飯吃到一半,我打破了這份安靜,我說好無聊啊,諸伏警官能給我講個故事嗎?
他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多少有點意味深長。
「你不願意的話,那,我來講吧。」
*
我說我曾經看過一本漫畫,挺有意思的,講的是一個高中生偵探因為目睹了不法交易現場被人用毒藥滅口,結果身體意外變小的故事。
我說這個故事很長,起起伏伏連載了二十多年,我從小學看到大學,特別喜歡,而且這裡面有一個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