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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的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呢,根本也沒必要大費周章來討好我。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多特別的一個人,所以也不相信那種一見鍾情的邂逅會降臨在我頭上。
我用僅存的理智將那一點旖旎的想法扼殺在了搖籃里,我不想陷入人生三大錯覺的怪圈裡,然後在無意義的猜測中虛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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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管他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不是嗎。
反正我喜歡的人只需要諸伏景光一個就足夠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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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門沒鎖,我到店裡的時候,田中太郎已經到了,人在廚房裡備菜。
菜刀剁在案板上,拼湊出富有節奏感的韻律,即使不進門,我也能想像他站在調理台邊全神貫注的樣子。
我挑開廚房的門帘,裡面切菜的聲音稍微緩了緩,站在料理台前的田中太郎回過頭,露出一個和平時無異的笑來,和我打了個招呼說喲,老闆,早上好啊。
一切好像都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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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經洗好放在一邊備用了,冰箱裡放著兩碗分裝切好的薑絲和薑末,還有幾截長短適中的蔥段。
我進廚房的時候,田中太郎正在案板前切蔥花。
他跟我說冰箱裡有冰鎮的黃瓜,我一看確實有,就順手拎出一根,從中間掰成兩截,一截往自己嘴裡送,一截往田中太郎面前遞。
他聽到我嚼黃瓜的聲音時愣住了,問:老闆你在幹嘛?
我說能幹嘛啊,不是你說有冰鎮黃瓜嗎?
他沉默了一下,委婉地表示老闆我意思其實是您眼睛稍微有點腫,我問您需不需要冰敷一下。
我拎著我的兩截黃瓜,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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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果然還是換個星球生活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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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之前,田中太郎先一步接過我遞給他的那截黃瓜,試探性地咬了一口。
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品味黃瓜的表情很認真,好像還帶著點思考。
我說你回神了,你擱那兒想啥呢!
他說我還沒這麼幹嚼過做菜用的黃瓜。
我說不是啊你們霓虹料理不是啥都能吃生的嗎為什麼不生吃黃瓜啊?
他說那不一樣,我們這兒做菜的黃瓜和可以直接吃的黃瓜是兩個品種。
「這個黃瓜的口感雖然沒有專門的水果黃瓜那麼豐富也很清新呢!」
末了,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我說你覺得不好吃其實是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夸的,就是因為你們霓虹金對著什麼東西都能夸出口,所以誇讚的話反而變得廉價了。
人都是得寸進尺的生物,好聽的話聽得太多,那下次就得要更更更好聽的話才會滿足。
抵制彩虹屁內卷,從我們小店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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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說這件事,田中太郎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檢討,並認真表示老闆說的都對。
我覺得這個人沒救了。
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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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太郎說的有一點沒錯,因為前一天晚上哭得太放肆,我的眼睛確實有那麼一點腫。
於是在臨開店之前,我和田中太郎說不然今天還是我掌勺吧,你去前面招呼客人。
他會意,當然不會和我計較這個,只說如果我撐不住就叫他,他隨時可以來換我。
我說你這就是小瞧我了不是?我這兩天可也鍛鍊身體了,說不準今天就能撐起全場呢。
他煞有介事地拍拍巴掌,說老闆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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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夸的我有點心虛,因為昨天晚上我才時隔三個月地重新打開健身環,玩了十分鐘就開始喘。
鍛鍊身體這個事對於我們這種廢宅來說真的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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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的認識到了健身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現在姑且也是個廚子,連一天都頂不住我像什麼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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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眼神躲閃,也沒戳破我,只問需不需要他給我介紹個靠譜的健身房。
我頓覺警鈴大作,一臉防備地問他說你丫大費周章地跑到我這兒推銷私教課吧!你們這些詭計多端的推銷員!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原來如此,還有這種操作,老闆你可真是個營銷鬼才,學到了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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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什麼奇奇怪怪的方法都學啊喂!
不是你學這個東西是要對誰用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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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陸陸續續進了店,我倆也各自忙活了起來。
午高峰過去,我在廚房裡一邊偷啃黃瓜一邊晃蕩膀子舒活筋骨,就聽到外面大堂里傳來一陣爭吵聲。
我心裡一驚,心說這咋了啊,我才開店幾天也沒得罪過人啊,怎麼就有人跑到我店裡鬧事兒?難不成米花町還有什麼收保護費的□□嗎?
我趕忙掀開門帘往外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面尋思著田中太郎在外面不會遇到什麼麻煩吧——
哦,他好像真的遇到了麻煩。
更準確地說他好像在製造麻煩。
此刻的他正用兩隻手架著一個客人往門外趕,我一看那個客人的臉,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了。
——安室透,怎麼是你!
你怎麼和田中太郎掐起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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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見我的是安室透,他特別陰陽怪氣地說你老闆都出來了你還能不讓我跟她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