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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到了這個時候,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只能努力沖一下的樣子。
總之在我抵達甲板的那一刻,感覺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我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諸伏景光騰出一隻手,輕輕拍著後背幫我順氣。
他說老闆,再堅持一下,我陪你來回走走,不然會更難受的。
這個道理我當然也是明白的,於是我勉強借著他的力重新站起來,跟著他開始在甲板上龜速挪動。
啟航的風稍微有點強,迎面烈烈吹著,我抬頭的時候,看到他原本綁著的馬尾似乎在剛剛奔跑的過程中有點鬆散了,此刻在海風下,一頭棕色的半長頭髮看起來有些凌亂,甚至有幾根格外不聽話的髮絲被吹到了他的面前。
可此刻的他一手拎著行李,一手拉著我,實在騰不出手去整理頭髮,只好那麼忍耐著。我看他眉毛微微地蹙著,大約並不舒服。
於是我叫住了他。
他腳步頓了一下,側頭疑惑地看著我。
我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把那些被吹落的頭髮撥開,順著髮根向後攏,一路順到耳後。
那張面孔便在我面前清晰了起來。
手指間不經意地觸碰到了他的耳輪,我忙蜷起手指,但還是捕捉到了他眼裡閃過的一點漣漪。
風沒有停下,但我們之間的空氣好像在這一瞬間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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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來得及有進一步的動作之前,背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我聽到了聲有點耳熟的小孩子的驚呼:
「啊,是鰻魚飯的大姐姐!」
「元太君。」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反駁:「大姐姐不是賣鰻魚飯的,是之前賣小籠包的大姐姐哦。」
「……」
空氣一下就被少年偵探團拉回到了少兒頻道,我回過頭,看著站在客艙門口的幾個小豆丁,還有跟在幾個小豆丁身後的表情明顯有點複雜的柯南君還有正在往陰影里躲的灰原哀。
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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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到八丈島坐船大概要十個小時,所以大都會在晚上出發,第二天上午抵達。大部分航渡會在橫濱和三宅島經停,不過我們搭的渡輪是直達的,因為是鈴木集團專門打造的航線。
我不太清楚跟主角團一起坐一晚上船能不能安生,但在上島之前,還有些問題得先處理好才行。
看著灰原哀獨自離開的身影,我這樣想著。
既然事關組織,灰原哀就必然是一個關鍵人物。現在想想,上次她在我們店裡那一副酒廠雷達動了的樣子多半跟某位假酒先生脫不了干係,也正因為之前那次的經歷,之後她見我一直都在繞道走。
之前還沒進主線的時候就算了,因為我本來也很想繞開她,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的十個小時裡,我得爭取和她聯繫上,至少要讓她明白我們站在統一戰線上,否則在重要關頭她突然不配合的話,我們就會很被動。
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朋友已經把諸伏景光圍起來了,因為他背後的那個貝斯包實在太惹眼,完全吸引了幾個小孩的注意。
元太興奮地指著琴包問那是不是吉他。
景光回答說是貝斯。
元太:貝斯?貝斯彈起來是什麼感覺的啊。
一邊的小百科光彥清清嗓子介紹說貝斯是一種低音的樂器,一般在樂隊裡用來伴奏和聲。
步美露出非常期待的眼神,說好想聽聽看啊。
光彥側目看著步美,眼神微妙,語氣也微妙地沉了一點:可是貝斯一般都是要接音響才能彈的吧?
「啊!音響的話,步美剛剛有在甲板上的小舞台邊看到哦!」
步美拍著手,表情卻反而越發興奮了起來。
面對小孩子期待的眼神,諸伏景光笑了,他彎下腰,將視線拉到和小傢伙齊平,溫聲道:
「演奏的話是可以的哦,等下我可以去小舞台看看,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把其他行李放下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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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果然到什麼時候都是這麼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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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也會覺得他溫柔過頭了,顯得對誰都很好。
雖然他這樣的特質本身就很讓人著迷沒有錯啦,但是總覺得、總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在意。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好像有點不可理喻。
想要,把他藏起來,想要貪婪地獨占他全部的溫柔。
我知道這不應該,也做不到,但是,但是稍微任性地說一下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走進客艙里的時候,我故意把手背在身後,拖長了音調說道:
「那孩子也很喜歡你呢。又溫柔又善解人意還會專門給她彈貝斯聽的大、哥、哥。」
聽我這麼說,他的動作明顯一頓,表情里閃過一點意外。
他側頭看向我,半晌才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里卻仿佛帶著某種隱藏著的笑。
「老闆你這樣的反應該不會是……」
「……在吃醋?」
我停下了腳步,轉身,直直看著他。過道里的燈光是明亮的暖黃色,將原本有點狹窄的走廊襯得也寬敞了幾分,但這並不能改變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的事實。
他眼底里是帶著笑意的,這讓我也有點想要笑,但我還是忍住了,故意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看著他的眼睛點頭說:嗯,對呀,我在吃一個七歲小女孩的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