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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有人大喊大叫的騷亂聲,應該是大範圍停電。
電梯有制動裝置,電梯不是完全密封的,他們也只有兩個人,不存在缺氧問題,看樣子應該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任樂祺鬆了口氣。
畢竟他和馬凌奇的賭約到觀眾投票截止才算完,這期間他不能主動使用魔法。雖說遇險自救理由充分,但馬凌奇肯定會抓住這點胡攪蠻纏的。
想到這裡,任樂祺忽然一驚——馬凌奇呢?
自始至終電梯裡只有他一人的動靜,馬凌奇到哪裡去了?
任樂祺蹲下身子放低重心,伸長手臂緩慢地向著記憶中馬凌奇所在的方向摸索。
摸不到……他輕輕挪動了一步,生怕電梯忽然失去平衡瘋狂下墜。
還是沒人……
他壯著膽子又挪動了一步。
忽然間,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涼濕潤的東西,嚇得他趕緊抽回了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一股眩暈、噁心、窒息的感覺迅速沿著指尖湧進他的身體。
是幽閉恐懼症,馬凌奇有幽閉恐懼症。
任樂祺在一秒內就判斷出了這感覺的來源。
與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碎片一般的畫面。
這是……馬凌奇的內心。
因為任樂祺擁有極強的精神魔力,出於自我保護機制,當他身邊充斥著大量負面情緒時,比如惡意、恐懼、暴怒,他的讀心術就會被自動觸發。
在記憶碎片的海洋里,一個美麗的女人忽然從風暴一般的碎片裡走出,來到了任樂祺面前。
她穿著一條青碧色的旗袍,頭髮盤成髮髻束在腦後,紅唇在淡色調的回憶里宛如一滴顏料落入了水裡。
【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
是馬凌奇的聲音,但語氣里罕見地沒有暴怒和高傲。
女人靜靜地坐在雕花的木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睛望著只有一團白光的窗外。
像一幅畫一樣。
【她總是這樣。】
【我有一次貪玩,不小心被鎖進了衣櫃裡,哭、鬧、拍門、求她救救我一整個下午,她依舊一動不動。】
【她和我父親,是家族聯姻。】
【她一開始並不情願,也許直到現在也不樂意。】
【她年輕時曾打算和一個地下歌手私奔,但被家裡抓了回來,外祖父暴跳如雷,把她在屋裡關了三個月。】
【那個歌手被嚇跑了,後來被小混混打斷了手指。】
【聽說他在南方一個小縣城的橋下邊乞討,偶爾唱點歌。】
【但我畢業旅行的時候去了,他已經不在那兒了。】
【也許是死了吧。】
【在我提出,我想當藝人唱歌跳舞的時候,她終於有反應了,還提出要陪我一起去選公司。】
【儘管父親反對,但我還是一意孤行地聯繫起了公司,我知道她喜歡歌手,我希望我也能成為歌手。】
【但我唱歌並不好聽。】
【本來我並不想選王金記當經紀人的,父親的秘書已經和公司的金牌經紀人談好了。】
【但她一進公司,就聽見有人在唱歌。】
【那聲音真好聽啊,像鳥兒一樣。】
【那個人叫任樂祺,舞跳的也好。】
【她從沒有對我笑過,但她那次笑著說:要不你和那男孩一起吧?】
【我請了最好的聲樂老師,拼了命地練唱歌,嗓子每天都是啞的。】
【王哥也跟我說:凌奇啊,唱歌不好也沒關係,咱們跳舞好啊,一樣有機會的。】
【為什麼我不會唱歌?】
【憑什麼?】
【憑什麼我當不了歌手?】
【憑什麼他可以?】
近乎咆哮的聲音在任樂祺耳畔炸開,讓他的思緒回到了現實。
讀心術讀取到的大量的回憶讓他有點頭暈目眩。
時間才過去了不過幾秒,但馬凌奇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他渾身發冷,額頭卻燙得要命,還不停出汗。
馬凌奇似乎想說什麼,嘴唇瘋狂顫抖,卻只能吐出幾個破碎的字句。
他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了,手臂卻還是發瘋似的掙扎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血液的供氧維持不了他劇烈的動作,他的整張臉都變得煞白,在黑暗中看起來像地獄中痛苦掙扎的鬼魂一般。
但缺氧的痛苦遠遠比不上精神上受到的折磨,他雙眼瞪大,仿佛在承受著極端的痛苦。
再不出去的話,可能會休克,甚至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任樂祺四處看了看。
這台電梯實在是太過偏僻,平時幾乎不會有人經過,等到來電或者被發現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沒辦法了。
看著越來越虛弱的馬凌奇,任樂祺心一橫。
他將馬凌奇的手臂搭在肩上,費勁地把他扛了起來。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馬凌奇已經意識模糊,身體的重量幾乎完全壓在了他身上。
任樂祺吃力地挪到了門邊,伸出右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電梯按鈕。
他閉上雙眼,感受魔力在身體裡涌動,然後轉換成了電流。
電梯的燈幾乎一瞬間就亮了起來,但也就亮了那麼一瞬間,下一秒就被高壓炸裂。
「叮——」
有了電驅動後,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