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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棲雪果然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也如同其他觀眾一樣,雙目無神地望向空無一人的舞台。
「雪兒,剛剛突然震了一下,你沒事吧?」王警官在她面前斜側著蹲下身子。
「沒有。」王棲雪竟然回答了,還猛然站起身來,讓他差點兒摔倒。
但她絲毫不關心爸爸,一步從他的身上跨了過去。
「等等——」王警官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卻撲了個空。
她走的很快,他甚至沒看清楚她的腳步。
但下一秒,她就被鄭凱臨抬手攔住了。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
「找他。」王棲雪抬手指著舞台中心的屏幕,毫無感情地答道。
屏幕上放送的畫面不知何時停止了,定格在一張任樂祺的特寫上。
彈幕密密麻麻,充斥著各種不堪入目的辱罵。
【任樂祺滾出娛樂圈】
【長得醜聲音不好聽唱歌也最難聽了】
【敗類】
【公鴨嗓】
【我最討厭的就是任樂祺了】
王棲雪的手指直直地指著屏幕上任樂祺的臉。
「我討厭他。」她說道。
第69章 總決賽
二十分鐘之前。
選手們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弄舞台的妝容和造型, 每一個人身邊都有好幾個忙前忙後的工作人員,他們一刻不停地忙碌著,指縫間都夾著各種定型噴霧、唇釉、一管管不同色號的粉底液和遮瑕膏。
而選手們也沒有閒著, 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列印著歌詞的紙張, 嘴巴一刻不停地默默翕動。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習慣, 有的紙張被螢光筆塗得五顏六色, 有的則是一支黑筆寫滿註解, 但無一例外地,每一張紙都留有翻閱的痕跡,或是頁邊微微捲起, 或是紙角的訂書釘剝落後又被再次訂上,滿是反覆翻頁時造成的摺痕。
臨近入場時間, 有些選手已經整理完畢,忐忑地準備出發去往會場後台。
約瑟夫見任樂祺也已經弄好了妝造(畢竟兩人底子好), 便問道:「出發嗎?」
「好。」任樂祺點點頭。
與其他選手不同,他既沒有反覆地背記歌詞, 緊張得汗濕手中的紙張,也沒有不安地走來走去,手和腿不停地練習舞台動作。
他只是背著一個黑色的吉他包,靜靜地倚靠在窗邊,目光沒有落點,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約瑟夫問道, 「總決賽完你不就解脫了?應該開心才對吧?」
按照合約,選秀的人氣前十名的選手會擁有成團出道的機會, 但若是主動放棄的話也不需要背負違約金——畢竟大家都擠破了腦袋想要出道, 估計主辦方擬合同的時候也想不到會有人願意主動放棄吧。
所以只要今晚的舞台一結束,任樂祺就可以徹底和他不喜歡的唱跳、娛樂圈說再見了。
明明之前天天掰著手指算日子, 但現在的他卻並沒有很期待,反而看上去有些沉悶的樣子。
「我覺得我的這首歌,最後的那一句歌詞還可以再改一下。」任樂祺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句『遠方的信帶來遠方的風雪,遠方的人卻不再執著于思念。路過生命的平蕪與戲謔,可我從未曾膽怯。』?」約瑟夫微微歪著頭問道,「不是已經挺好的了麼?」
「還不夠,」任樂祺搖搖頭,「缺了點意思,可是我又毫無思緒。」
看著他苦惱的模樣,約瑟夫微微勾起嘴角。
看來這位「對音樂不感興趣」的大魔法師先生,如今也還是陷進去了呀。
「靈感就是這樣的,畢竟繆斯女神總愛捉弄一下她的追求者們。」他笑著回答道。
化妝間離後台不遠,二人就這麼肩並肩地走著,穿過長廊,低矮天花板上吊燈的光影落在他們身上,地上的影子隨著他們的步伐不斷變化著長與短。
閒聊時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不一會兒他們便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後台準備室。
「總決賽之後你有什麼打算?繼續留在圈內麼?還是去找份別的事情干?」約瑟夫隨口問道。
任樂祺愣了愣。
是啊,他想幹些什麼呢?
自打一穿越起他的生活就只有唱歌跳舞作曲練習,每一步都有人安排好了,告訴他要做什麼:公演、見面會、直播……
而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幹什麼。
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僅來自於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不僅如此,他對原來的自己那個世界也是如此。
一出生就有人驚嘆於他的魔法才華,告訴他他應該去學些什麼咒語、什麼法陣,不要荒廢掉自己的天賦。
從魔法學院畢業後,教/會的大祭司們會告訴他,今天該去哪裡戰勝什麼魔物,從災厄手底下保護無辜的人們。
很小的時候,他就從星象中看到過自己的未來——十九歲,在和大災厄的戰爭中與它同歸於盡。
與其他孩子們不同,他沒有驚訝,也沒有惋惜,只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這份命運所寫好的劇本。
而當大祭司狼狽地跑來找他,懇求他為了王國和子民們與大災厄一戰時,他只是點了點頭:
「好。」
——他用一個字抹去了所有的掙扎,為自己短暫卻也並不美好的生命畫上句號。
就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