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但這只能讓她顯得更加狼狽。
「嗚哇——」她把手中的發繩往水中一扔,攪亂了倒影,哭出了聲來。
之前哭喊叫罵了那麼久,她的嗓子早就乾渴得不行,現在一哭,更是陣陣疼痛。
她看著被她先前扔出去的空空如也的礦泉水瓶,突然覺得十分委屈。
她可是影后!身家千萬,卻要受這樣子的苦!
「到底是為什麼!」羅歡憤怒地錘在了欄杆上。
堅硬的鋼鐵發出沉悶的響聲,像是在為她控訴,又像是在控訴她。
「為什麼?因為什麼您心裡不清楚嗎?」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從走廊盡頭響起,鞋跟清脆的噠噠聲為它伴奏。
「把您送進來的不是別人,也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是您自己做的惡。」
羅歡抬起頭,借著拘禁室里不太亮堂燈光看清了來者的臉。
是張菲妍。
她今天穿著一身淺藍色及膝短裙,柔軟的絲綢隨著重力自然垂落,映著燈光閃閃發亮,像是流淌著星光的銀河。
柔軟而輕盈的羽絨外套袖口淡粉色的蝴蝶結又為她增添了幾分活潑感。
她俯下身子將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神情略有些複雜。
二十幾歲滿是年輕生命力的臉上畫著全妝,和羅歡略顯疲態的掩不住的法令紋和魚尾紋對比鮮明。
近幾年為了養生,除了這二百五十美刀一瓶的號稱「純淨駐顏」的水,別的任何飲品羅歡都不屑喝。
哦,產自波爾多的Romanee Conti紅酒除外。
像這樣的講究和要求還有很多,在這麼多年和羅歡的相處間,張菲妍不知不覺就全都記住了。
可是該怎麼才能忘記呢?她嘆了口氣。
「是你!」羅歡並沒有接過,而是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背叛了我,賤人,是你!虧我平時對你那麼好!白眼狼!」
「是啊,好到讓我為了您,為了去誣陷一個無辜的人而去死。」張菲妍苦澀地答道,低垂著腦袋,「歡姐,曾經我是真的把您當成我的親姐姐的,可是您呢?您把我當成了什麼?」
真奇怪,明明她當時是真的真心實意覺得自己應該去死的。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如此幼稚。
也許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吧,一時的困頓像是一片樹蔭,路過它底下時她會迷茫無措,覺得它大到可以籠罩整條人生的道路。
可是當她走過,再回首望去是,會發現它其實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龐大。
只是因為被它籠罩下,所以才覺得一片漆黑。
值得慶幸的是,那時有人將陽光揉碎從樹葉的罅隙間灑了進來,支撐她走過了那段蔭蔽的道路。
想到這兒,張菲妍又抬起了頭,有了直接與羅歡對視的勇氣。
但這個行為在羅歡眼裡無異於「翅膀硬了」,一股熱血頓時直衝她的腦門。
「你怎麼敢!」她厲聲質問,「現在只是意外,等我丈夫打點好,等我從這裡出去了,你就完蛋了!不僅是你,還有你那蠢蛋弟弟——」
「羅歡,」張菲妍面色平靜地打斷了她,「我已經把你和孫浩誠這些年作的惡的證據都交給警方了,律師說光是偷稅漏稅這一項都足夠讓你面臨幾十個億的罰款,還有你污衊任樂祺的事情,我也全都爆料給媒體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已經沒辦法再回到原來了,沒有片方敢用你這樣的失德偶像,就算能補上罰款不坐牢,你也已經是個傾家蕩產的窮光蛋了。」
「不可能!」羅歡死死掐著欄杆,尖叫道:「孫浩誠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
「孫浩誠?」張菲妍輕笑了一聲,給羅歡降下了最後一擊:「律師說,哪怕從輕判,他也得死刑。」
聽到這話,羅歡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抽乾,無力地坐在地上,目光渙散,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騙我……我不要變回窮人……不要奪走我的錢……我不要……」
「歡姐,」張菲妍在她面前蹲下,說道:「我曾經也覺得毫無希望,但能活下來就是幸運了,改過自新,好好生活吧。」
羅歡搖搖頭,眼裡一點光芒都沒有了,木木地說道:「你懂什麼?」
不容張菲妍說話,她便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我知道了,是因為那個任樂祺吧?」
「他究竟是什麼人?值得你背叛我?」
「他到底有什麼背景?竟然能扳倒我們?」
張菲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模樣,沒有答話。
「告訴我,告訴我!他到底有什麼後台!我到底惹到了什麼大人物!」羅歡幾近歇斯底里地喊道。
「如果您想聽實話的話:沒有。」張菲妍說道,「他根本沒有後台,雖然難以置信,但他確實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練習生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普通人怎麼可以扳倒我們?」
「你還不明白嗎?」張菲妍說道,「讓你們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是你們自己啊。」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惡,你們就註定了倒台,遲早而已。」
說罷,她轉身便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羅歡依然低著頭,死死咬著牙。
她好恨!她好恨!
她好想除掉那個該死的任樂祺!
只要能讓他也嘗嘗她現在的痛苦,不,要讓他感受百倍的痛苦,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