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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小安不是生病嘛,就耽誤了幾天。」姥姥解釋道。
「可憐見的孩子,唉」五嬸子說起周安也是嘆一口氣,這孩子命苦啊,遇到個天殺的王八糕子爹。「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呀。」話鋒一轉,五嬸子眉眼已是帶了笑。
周安心裡不由的感慨,這位五姥姥的變臉技術,堪稱大師級別喲,剛才還一副傷心的模樣,轉眼間,嘿,就成了一副笑臉。
不過周安心中再一想,就明白了。這位五姥姥是感慨他的身世,同情,憐惜,但是也知道,她的這種感情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是徒增傷感,於事實沒任何意義。剛才只是人之常情,忍不住罷了,想明白了,覺得剛才的傷感不妥,這才瞬間又在臉上掛了笑容。
這是個善良的老人。周安心中一暖。
「五嬸子,聽說栓子的婚事成了」舅媽見狀,連忙轉移話題。
「是啊,定的大石村的王大壯家的小閨女王青,明天兩人準備進城去。」說起兒子好事將近,五嬸子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幾分。
「栓子的事成了,也就了了我一樁心事。」
「栓子這麼孝順,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等著來年,讓兒媳婦給您抱個大孫子吧。」舅媽笑道。
「希望吧,我對孫子孫女都不挑的,孫女我也稀罕。」五嬸子挺開通的。
「姥姥,我也要去進城。」周安連忙說道。
他也不清楚他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如果想不出辦法來的話,出去走走,也許會遇到什麼機遇也說不定,或者受到啟發,想出什麼好主意也是有可能的,在家裡閉門造車,以他一個前世紈絝的頭腦來說,還真不一定有什麼進展。
時不待我,只爭朝夕啊。
時間過一天,距離舅舅出去打工的時間就越近一天。
五嬸子和姥姥舅媽都笑了起來。
「你才多大,就要進城」這個年月,家家都窮,一般人是不進城的,進城幹什麼兜里沒錢,買不了干看著有什麼意思
一般只有婚事定下來的年輕男女,才會去進城,買買衣服,看場電影。逛逛公園,下下館子。
成家的人,就是去城裡有事,也不說進城,只是說,去哪個單位或者哪個地界辦點事兒,去哪個親戚家走了親戚什麼的。
「進城」仿佛成了現在年輕男女過了雙方家長明路的談戀愛的一種代名詞。
周安適時的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姥姥,我,我就是想去城裡看看,是什麼樣的。」周安越說聲音越低,最後低下了頭。
姥姥本來就心疼這個小外孫,本來他生父也算有了大出息,考上了省城裡的大學,本來她還以為外孫們會苦盡甘來,唉,只可惜。。周建設這個狼心狗肺的自從考上省城大學,一封信沒回來過,他們也不是沒往學校里寄過信,跟石沉大海一樣,音訊全無。
她不是沒想過去鬧一鬧,為自己女兒要一個公道,只是,要是一個兩個知青這樣,公道還好討,可十里八鄉的知青,好多都這樣,扔下鄉下的孩子跑了的太多了,不只男知青這樣,有些女知青也這樣,她們怎麼就忍心呢,這可是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哇。
老話說,法不責眾,大家都這樣,他們要個說法還真的就挺難的。
她有時候也不理解 ,這世道怎麼這樣了。
以前她也聽說過,早先的時候,好多進步青年,都和家裡的老婆離了婚,娶了自己在外面認識的有文化的女青年,說包辦婚姻是什麼封建糟粕,說白了,不就是父母做主的嘛,當時不是他們自己樂意,能拜堂成親吶,咋就成了糟粕了呢這些知青也是,好多不都是家裡孩子多,做為最不受寵的孩子被家裡推出來的嘛,到農村里,幹活又不行,覺得回城無望,才結婚的嘛。結婚是他們自己願意的,又沒人逼著他們。自由戀愛,這不是封建糟粕了吧,咋最後又是一個個的回了城都要離婚了呢,還連親骨從都不聞不問呢。
聽說他們有的說和鄉下的老婆老公沒共同語言,沒共同語言你當初為啥要結婚呢幹嗎不自己一個人單著娶的都是鄉下出眾的姑娘,嫁的也是鄉下出眾的小伙子,結果,回了城,就沒共同語言了,以前沒回城希望的時候,反正以她老婆子看,不挺有共同語言的嘛。
自從七七年後,和知青結婚的家庭,扯皮的事兒太多了。他們袁娟和周建設當初也沒打結婚證,這理論起來,就容易落下風。就是找著人了,他要說沒錢沒收入回不去,還得被反咬一口,說他們故意給他潑髒水,或者他乾脆光棍起來,說想養但是沒錢沒收入,又能咋辦他們猶豫的時候,袁娟就生了病,也就暫時沒心思管這周建設這頭了,後來女兒去了,他們也就灰了心。
就算是找著那個王八糕子,以這傢伙的狠心程度,他要是不認孩子,孩子眼瞅著親爹不認他,不更難過嘛。鬧來鬧去,他們得不到公道,花了錢花了精力,還傷了外孫的心,能得著什麼好算了,算了。就當是他們老袁家被狗咬了一口吧。
安安想去城裡看看,這也不算是太過分的要求,他們農村人的時間也算不上多值錢。抽出一天來,陪小外孫去城裡看看也不是不行。
「哪天,村裡的馬車去城裡辦事的時候,姥姥帶你去看一看吧。」對這個四歲的小外孫,姥姥心裡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