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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賽是文學社最大的活動,在南洲大學打響社團名聲的同時,也號召當代大學生對中華文化的重視。
然則,離決賽還剩一天的時候,女主持感冒了。
「明天就比賽了,但她話都說不出來!」社長急得不行。
副社長建議:「趕緊聯繫主持團,換一個姑娘。」
社長連連搖頭:「主持團不熟悉我們的比賽流程,更沒有彩排過,就算一個通宵熟悉主持詞,但也不清楚賽程。」
「那怎麼辦?時間這麼緊迫,去哪裡找口條又好、又熟悉主持詞、又熟悉賽程的人?」
話音剛落,兩人心有靈犀地住嘴,目光一凝,同時轉頭,看向一旁恪盡職守修改主持稿的,葉菀佳。
第六感告訴葉菀佳,有人在注視著她,於是茫茫然從主持稿里抬頭,迎上社長和副社長求賢若渴的眼神,心裡有一絲不妙:
「怎,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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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動醫院的活動比賽爆棚,大藝團、文學社、辯論隊、科學技術協會,全年最重要的比賽都放在了這個月。裴蘇葉連續3天,每天只睡4個小時,每天都在從已經擠乾的海綿里再擠出一丁點的時間。
這天,漢語英雄決賽,文學社全年就指著這一個大型活動,分管文學社的她,盯完了所有彩排之後,需要到場出席一整場的比賽。
累麼?自然。
她已經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每天靠著咖啡提神,勉強支棱起一個中空的外殼。
今天是漢語英雄決賽,過了今天,手上的事情就能少一個大件。於是,硬撐著走進報告廳,目光卻在掃過台上時,匆匆的眼神一頓,凝視那抹煙青色的身影。
葉菀佳穿著主持人的裙子,煙青色的旗袍,頭髮用簪子高高綰起,露出修長優雅的脖頸。葉菀佳很高,纖瘦的身段被旗袍勾勒出妙曼的曲線,纖細的腰不盈一握,修長的腿在行走時從側邊露出。
那是只有東方女性擁有的含蓄美。
須臾間,疲累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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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菀佳第一次穿旗袍的那天,也是第一次做主持。
美妙的是,這兩件事一起降臨在她的18歲。
舞台對於她而言是陌生的,往前18年所有的經歷加在一起,她與舞台為數不多的聯繫,不過是獎學金的獲獎感言。
要主持一場校級比賽,掌控整個活動的走向和節奏,並不簡單。
「哎不行不行,你不能抖啊。」最後一次現場彩排,主持團的團長連連搖頭,然後看向一旁的男主持,質問,「你們昨晚不是把稿子順過了嗎?怎麼菀佳還是磕磕絆絆的?」
男主持為難:「順過了,私下順溜得不行,但一站到台上就......」
團長嘆氣:「要不這樣,這一段也由你來念,葉菀佳,你在旁邊站著就好了。」
串場交給男主持,開場也交給男主持,整篇稿子下來,葉菀佳的詞不到5句,還包括一起問候的「晚上好」。
文學社社長護犢心切,忙說這樣不行,葉菀佳跟綠葉沒什麼區別。主持團的也寸步不讓,表明這樣的水平站到台上,丟人的是主持團。
這話有些刺耳,文學社長立即火了:「什麼叫丟人啊?我們菀佳來救場,已經很不錯了好嗎?再說了,要不是你們的主持人臨時出岔子,要我們文學社的來主持嗎!」
主持團長不甘示弱:「你的人水平差,還不讓講了?我還是那句話,這個水平站上去就是丟人!不光是主持團,連整個學院也跟著丟人!」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爭鬧,仿佛落進鬧市的雪花。
「吵什麼?」
裴蘇葉的音色驟冷,分明沒有咒罵,刀口一般的聲音卻驟然封住二人的嘴,空曠的報告廳內落針可聞。
她不疾不徐地走過去,將單肩包放到「裴蘇葉」席卡的座位上,轉身,面對下意識挺直站好的一干人等,目光冷冽。
「比賽還有1個小時開始,文學社,通知參賽人員進場,一起進行最後的實地彩排。主持團,按照之前劃分的主持詞進行排練。禮儀團,禮儀準備好之後去門口站位。生活部、宣傳部,協助文學社安排場地。」
說到最後,頓了一頓,目光落上一旁煙青色的人影,「葉菀佳,你跟我來。」
葉菀佳同她一起去了後台。狹小的空間裡只有電機運轉的聲音,嗡嗡的,偶爾過渡姬盛電流,在耳膜上方罩了一層封閉的殼子。
葉菀佳靠著一張桌子,肩膀微收,低著頭,垂下的眼睛被鴉羽般的睫毛擋住眼神。
她又讓裴蘇葉失望了。
這麼狼狽的時候,偏偏裴蘇葉在場。
生氣的裴蘇葉很嚇人,不摔東西,不罵人,不亂喊亂叫,甚至上樓梯的腳步都十分輕巧。
但,跟她一起待在狹小的後台,心臟仿佛被一塊冰凍住似的,緊繃著不敢跳動。
「小葉子。」她沒有指責葉菀佳,反之,還有些溫柔。
葉菀佳錯愕抬頭,在微光中望進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