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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歐多爾閉上眼睛,試圖在整個世界尋找琴酒。
他一回到這裡,能力就開始逐漸被壓制,他費力地尋找,絕望地想要懇求世界意識不要那麼快壓制自己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懇求,又或者只是正好碰巧,希歐多爾感受到了琴酒的存在。
但是氣息凌亂,似乎在經歷著什麼危險。
他幾乎要掉出眼淚,心跳聲比鼓點還有密集,像是在預警,在催促,他毫不猶豫地就瞬移想要過去。
但沒有印記的時候他沒法準確瞬移到琴酒的身邊,只能勉強圈出一個範圍,等希歐多爾再次睜開眼,眼前的場景轉換,面前是一棟正在坍塌的建築。
地面傳來能把人掀倒的震動,轟鳴聲響徹天空,灰塵漫天揚起,樓房傾倒,鋼筋像是凶獸的爪子張牙舞爪地暴露出來,大片大片的混凝土牆壁炸開破碎。
阿陣……他的阿陣就在裡面!
希歐多爾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沖了進去。
他化成靈敏的原形,義無反顧地沖了進去,灰塵嗆得他連連咳嗽,碎石一次又一次砸在他身上。
他不是那麼的刀槍不入,甚至此時更趨近於普通人的體質,身上被砸出傷口,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狼狽地在崩塌的建築里尋找著。
一路上他瞥見了不少屍體,每一次視線觸及他都飛快地逃竄,他在恐懼,在恐懼自己最害怕的事情成為顯現實。
灰塵掩蓋氣息,希歐多爾費力地去嗅空氣中的味道,想要從衰敗的氣息中找到想要的氣味。
他找到了。
是熟悉的香氣,就在附近!
希歐多爾在破碎的樓層中騰跳,落在地上變回人形,他看見了——
熟悉的銀色長髮沾上了塵土,光澤都因此黯淡,受傷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來。
兩人目光對視。
這一瞬時間像是被拉得很長,綠色的眼睛裡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手中緊握的槍掉落,被飛來的觸手匆忙撿起。
希歐多爾衝進男人懷裡:「阿陣!」
琴酒抬起手又放下,如果不是身上傷口的疼痛,他會以為這是一場無比真實的夢。
他不是沒有做過這種夢,小怪物從天而降,撲過來抱住他的夢。
但那些夢最後都以破碎的畫面和空蕩蕩的屋子結束。
他逐漸對這種夢感到無趣,後來夢見了也只是安靜冷漠地看著,心臟像一潭死水。
……所以為什麼此刻不是一場夢?琴酒忽然就平靜了下來。身上的疼痛不算什麼,這大有可能只是臨死前出現的幻覺。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天會死在這裡,同組織一起走向滅亡。
這是他應該有的結局。
但是希歐多爾的擁抱是那樣的真實,讓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抬手回應了這個擁抱。
「我回來了。」希歐多爾輕聲說,他在滿天飛揚的塵土裡擁抱了他的人類,帶著他瞬移離開了這裡。
他們回到了溫暖的家。這個屋子只有兩個人都在的時候,才會被稱之為家。
希歐多爾輕輕地把琴酒放在了沙發上,半跪在他身邊,開始給他治療。
熟悉的治療白光落在琴酒的傷口上,暖洋洋的感覺驅走了死亡的冰冷和陰影。
琴酒怔怔地坐在那裡,他低頭,攤開五指。
順滑的觸手放進他的手裡讓他握著,希歐多爾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告訴他:「阿陣,這不是夢,是我回來了。」
琴酒有兩三秒沒有反應,但很快,他就用力地捏了一把手裡的觸手,他感受到了真實的觸感,忽然之間所有情緒都統統轉換成了憤怒。
琴酒從希歐多爾的觸手裡奪走了自己的槍,拽著他的領子,把他推到了牆邊。
他聲音嘶啞,怒火傾泄:「我以為你死了!」
他把槍口狠狠地頂在希歐多爾的胸口,綠眸里露出兇狠的光:「你欺騙了我!」
希歐多爾溫和地探出一根觸手卷在琴酒的手上,他耐心地解釋:「我沒有騙你,阿陣。我說過,你會等到我回來的。」
他隻字不提自己曾經瀕死過,他靠近想要用親吻來安撫琴酒,卻被琴酒避開了。
琴酒更加用力地把他按住,他冷冷地注視著希歐多爾,重複:「你騙了我。你其實根本就沒有力氣回家,你那個時候確實是要死了。」
在感受到印記消失的時候,琴酒就知道希歐多爾絕對不可能是簡單地回家了。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像心臟被人挖走了一塊,被殘忍地剝奪了身體非常重要的一塊,從此再也不完整。
希歐多爾眼神躲閃了一下,他沒想到琴酒會發現,試圖矇混過關,卻被琴酒拽住,大力地在脖頸上咬了一口。
琴酒調整了一下槍的位置,穩穩地對準了希歐多爾的心臟,他聲音嘶嘶,透著危險的氣息:「解釋。」
希歐多爾無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事情告訴了琴酒。
希歐多爾說著,琴酒臉上的神情甚至沒有發生半點變化,誰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連無比熟悉他的希歐多爾在這個時候也無法分辨。
琴酒冷淡地聽完,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退開了一步,準備把槍放下。
但希歐多爾用手按住了他的手,依舊讓槍對準自己的心臟。
「希歐多爾。」琴酒試圖把手抽出,卻發現希歐多爾力氣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