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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手被江戶川亂步抓緊。
我愣了一下。
「他壞透了。」
「這種事,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啊。」
哼。
我也是記仇的。
他在醫務室里故意恐嚇我的仇,我好像還沒找太宰治算呢!
太宰治看向我,先前面對織田作之助時沉重的陰霾微微散去一點,好像雲彩遮蔽中泄出一條縫,暖意蔓延過來。他對我露出了一個狡黠——看起來是討好,實則是孔雀開屏般炫耀相貌的矜持笑容。
「……」
「……」
媽媽!
這裡有個男人不講男德!
他好不要臉,他竟然勾引我!
我一晃神,就聽見江戶川亂步在我耳邊大聲嚷嚷:「……而你一看就是個超級大笨蛋!」
聾了!
聾了聾了我真的要聾了!
我倒抽一口冷氣,推開江戶川亂步,捂住耳朵,一時之間,耳朵里全部都是空氣的嗡鳴聲,就連自己的回答都聽不太真切:「江、江戶川先生,你憑什麼說我笨啊,我沒有得罪你吧?!」
「因為你本來就是大笨蛋嘛。」
「我沒有。」
「你就有!」
「才沒有!」
我和江戶川亂步對著嗆了兩句,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又被他熟練地拖進了小學生鬥嘴的節奏里——他這是打算用豐富的經驗打敗我嗎?
我立刻改口:「你得拿出證據!」
江戶川亂步十分震驚:「你在找我要證據?」
……這有什麼問題?
就算你是偵探,也得講證據吧?
旁邊的與謝野晶子發出了一聲「吭哧」的笑聲,她捂著臉,繼續在壽喜鍋里撈白菜,假裝完全沒有偷聽對話。
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回答說:「你都見過超推理了,現在竟然還對亂步大人的推理能力半信半疑,這不是笨蛋,是什麼?」
什麼?
這都什麼什麼跟什麼?
我努力回憶,總算在記憶的角落裡,找到貝雷帽青年大喊「超推理」的模樣,等等,那玩意兒除了用來找我的隱藏口袋,還能有什麼別的用處嗎?
江戶川亂步明顯生氣了:「超推理無所不能。」
「哦。」
「笨蛋!笨蛋!大笨蛋!」江戶川亂步顯然被我的態度氣到了,他一甩手,「你這個昏庸的大笨蛋,亂步大人明明是好心,你還不明白,笨死你好了。」
江戶川亂步將吃空的塑料包裝扔進垃圾桶里,氣沖沖地走了。
我回過頭。
飯桌上好幾個人發出嗤笑聲。
與謝野晶子敲敲碗筷:「吃飯了,吃飯了,唉,那塊牛肉是我的,誰也別和我搶。」
*
*
晚飯過後——
是的,這個時間點,縱然是我,也沒法厚著臉皮稱呼其為「中飯」了。我剛要收拾碗筷——就有人強行擠到我身旁,生怕我快人一步般,將髒碗全部收攏到自己懷裡。
「國木田先生?」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我來就行了。」
「呃,好的,沒關係的,不用緊張,碗筷都歸你。」我小心翼翼地後退,不怪我大驚小怪,實在是國木田獨步先生看起來很如臨大敵。
「抱、抱歉。」
國木田獨步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面對我時,好像一直都很緊張:「畢竟讓客人幫忙買菜下廚已經很過分了,確實沒再幫忙洗碗的道理。」
「我不在乎。」
他搖搖頭,對此很堅持。
不洗碗就不洗碗吧。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隨著晚餐結束,桌椅也被宮澤賢治搬到原位。太陽垂落在將墜未墜的位置,斜斜的光照耀在人背後,再加上胃裡塞滿了沉沉的食物。
不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
我挑了一個靠窗戶邊的座位,右手旁就是盛開的花叢,香氣直往我鼻子裡鑽,我打了兩個噴嚏,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更困了。
不,不能睡覺。
現在還遠遠不到睡覺的時候。
武裝偵探社恢復了社畜格子間的模樣,國木田獨步動作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正在意氣風發地打電話。我聽了一會兒,好像和近期的一項熱門案件有關係。
其他人也在噠噠地敲鍵盤。
我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困。
不不不!
秋子,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認輸,沒有人注意你,這可是你收集情報的大好時機。你可是肩負著將太宰公主(?)從邪惡的武裝偵探社手裡拯救出來的重大職責。
但……
哈欠。
武裝偵探社是有什麼魔力嗎?
我想,可能是黃昏,以至於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像都很友善。我注意到,太宰治躡手躡腳地敲響了社長辦公室的門,又輕聲細語地對門內說了什麼。
門開了。
他走進去。
門復關。
太宰治的身影消失了。
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果然,春困秋乏夏打盹,四個季節沒有哪個日子是不困的。不過,我才不會被這種小小的挫折打倒,我肯定能……
呼呼呼呼……
……zzZZZZ……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有人輕手輕腳地走到我身旁,幫忙蓋上毛毯。那個人好像就蜷在我身旁,不知道待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