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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太宰治第幾次提到死亡的話題了?
他是有未來的記憶?
還是,那位曾經真正能讓他流露出這種脆弱表情的白月光小姐姐,也是因為輕信他人而喪命的?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當然,我個人還是更偏向於後面這種),我剛剛和他對著嗆的行為,恐怕都是往他傷口上撒鹽。
啊。
真對不起。
我低下頭,嚴肅地反省自己:「……我知道,謝謝提醒。」
「……」
「……」
太宰治也沒有再追究,甚至,我懷疑他比我更想遠離這個話題,他嘆了一口氣:「回到原題,我的問題還沒有開始問呢——」
「請說。」
「你已經知道了武裝偵探社的另一面,那麼,你準備這樣逃離這裡呢?」
「啊,逃離?」
「不然呢?」
太宰治挑眉:「你還想留在這裡,親身體會一下那些刑具嗎?」
我驚恐搖頭。
太宰治終於滿意地笑起來,我確定了,這個男人身上長滿了惡趣味。但一想到與謝野晶子醫生要拿剪刀剪我的小腿骨,我就忍不住汗毛倒立。
太宰治肯定猜到了我的想法。
他朝我不懷好意地笑:「不著急,秋子小姐可以慢慢思考。」
「……」
我先掃了一眼窗台。武裝偵探社醫務室的陽台倒是沒安裝防盜窗(這是對實力的自信嗎?相信被害者絕對無法逃亡?),陽光筆直地照射進來,擺在窗台上的綠蘿漲勢喜人,鬱鬱蔥蔥,幾根細長的分支沿著窗簾垂落到地面上。
不,不能走窗台。
雖然這間病房不至於像是港口Mafia大樓那樣直插雲霄,孑然獨立,但五樓這個高度——
咳咳。
跳樓是一種很蠢的死法。
我縮了縮肩膀,又看向緊閉的房門。跳樓既然不可取,那就只能正面突破,唔,根據過去成功的經驗,我提出了一個可行的想法:「先暫時麻痹武裝偵探社的戒心,等待他們和其他組織發生衝突,再趁亂逃出去?」
太宰治笑意盈盈,好像就等著我說出這麼一番話,他好整以暇地回答:「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不同,港口Mafia的攤子很大,確實有人手不夠,捉襟見肘的情況出現。但武裝偵探社非常團結,往往是集體活動。」
「啊,這和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太宰治無奈地瞥了我一眼。
那表情,好像他已經把其中的道理說的非常清楚明晰,結果我還傻傻地理解不了一樣。他不得不補充說:「……也就是說,他們不會落下你——如果你確實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強敵當前,武裝偵探社會保證你的絕對安全。」
「……」
我不太確定,那個絕對安全是不是反諷。但是,從這番話里聽起來,武裝偵探社明明是好人啊。
太宰治催促我:「再想想,還有別的辦法嗎?」
「還、還要想?」
「不然呢?」
他這種理直氣壯指使人的口吻,真的好讓人生氣啊。我皺著眉頭,絞盡腦汁,從黑客帝國聯想到古墓麗影,很可惜,我還是沒能想到什麼靠譜的想法。
啊啊啊啊——
說到底,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除了閉目等死難道還有第二種辦法嗎?
誒?
等等。
我好像不是普通人誒。
我立刻支棱起來,太宰治也跟著振奮精神,然後,我立刻就把剛剛想到的絕妙主意說給太宰治聽:「鐵櫃裡就有刑具,這樣一來,只要使用死亡賦格,就能殺出去的!」
「……」
一片令人難堪的沉默。
太宰治凝視著我,眼底好像瀰漫起一層濃重的霧,但片刻後,霧氣散去,他的表情是晦澀的冷酷,他抿了抿唇,笑容里有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邪氣:「用死亡賦格殺人,你就非得這麼輕賤自己的命嗎?」
可是,生命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啊。
我思索衡量:「不算輕賤吧,按數量算,殺一個回本,殺兩個血賺呢。」
「……」
「……」
沉默。
縱然天氣晴朗,房間裡充盈著清亮明澈的陽光,但我就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太宰治坐姿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一座雕像。
作者有話要說:
秋子特技:精準踩裂宰的雷區。
第15章 15
其實,我也明白,這回答根本就是文不對題,牛頭不對馬嘴。人家問我如何逃出去,我卻回答如何送掉命——
「發誓?」
「誒?」
我一時沒跟上太宰治的思路。
而在短短几秒鐘里,太宰治好像經歷了思維的風暴,他冷冰冰地看著我,聲音里壓抑著躁動:「對我發誓——無論遇到什麼事,哪怕徹底絕望,你也不能濫用死亡賦格。」
什麼玩意兒?
我立刻向太宰治抗議:「你這是誹謗,我才沒有濫用呢!」
「……」
「……」
太宰治用一隻手捂住了臉,就算他本能般地遮擋,但那瞬間流露出來的眼神,依舊讓人感覺到巨大的恐懼,仿佛那姣好的皮囊下,藏著污濁而恐怖的黑暗。那黑暗中沒有黎明,沒有繁星,沒有燭火,就連閃電都照不亮這一片陰鬱。
而這黑暗正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