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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森鷗外才放下水杯:「我記得, 現在的話——太宰君才是港口Mafia的首領了。」
太宰治回答:「現在不是了。」
幾乎同時,中原咬牙切齒的聲音也跟著響起:「青花魚那傢伙壓根就不適合做首領。」
「可是,」森鷗外繼續沉吟, 但在我看來,他這番模樣怎麼看, 都是在裝模作樣, 「我怎麼聽說,在太宰君上任之後, 可是將港口Mafia發展得很興盛……?」
太宰治打斷他:「我已經辭職啦。」
「首領之位也是能辭職的嗎?」
太宰治賴皮道:「我是首領,能不能辭職當然是我說的算。或者, 森先生覺得換一個說法會更好聽?」
「說說看?」
「您只是暫時在我這裡寄存了四年的首領之位,現在該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刻了。」
「太宰君就一點也不留念嗎?」
「不!絕對不要!我受夠了天天加班的生活, 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太宰治頭搖得如撥浪鼓。
「看到這麼有活力的太宰君, 可真是讓人感到懷念啊。」森鷗外發出一句意義不明的感嘆, 他捧著保溫杯,陷入思索。
房間內沒有人說話,靜悄悄的。
片刻後,森鷗外終於做出決定:「很抱歉,中也君,我不能接受這份邀請。」
「為什麼?!」
「四年前,太宰君登上首領之位後,在許多人的心中我就已經是一位死人了……」
這番話說的,中原幾乎笑出聲:「誰敢有異議,我會用重力碾碎他。」
「先聽我說完啊,中也君。」
「抱歉。」
「然後——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森鷗外的聲音變得更輕,「我曾經向你闡述過首領的意義吧,中也君?」
「嗯。」
「當時,我對你說,首領是組織的奴隸。我以為我做得很好,但如今成為局外人後,很多事情我才看得更清楚——」
中原有些無措地睜大眼睛。
「——我不是組織的奴隸,我是權利的奴隸,對於我而言,只有遠離權利才是最好的選擇。」
森鷗外做出總結:「很抱歉,中也君,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請求。」
「但是,現在的港口Mafia……」
「說起來,」森鷗外興致勃勃地打斷他,「中也君考慮過自己嗎?」
「我嗎?我不行的——」
森鷗外觀察著中原的神色變化,聲音不疾不徐,仿佛按照著某種奇怪的節奏慢慢迴旋:「不要這麼快就說自己不行,不過,確實也沒有必要這麼快下決定。但我希望,中也君好好考慮下這個選項。」
中原先生陷入沉思。
「慢慢想,不著急。」
森鷗外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杯熱水:「解決了中也君的問題,現在應該來說說你了吧,太宰君。」
「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來孤兒院,總不是要和我這個無權無勢的院長緬懷過往吧?」
森鷗外對太宰治眨眨眼睛,他像是鼓勵幼稚園的小孩子一樣,滿懷期待地說:「沒關係,說出你的苦惱吧!作為老師,我肯定會為學生排憂解難——」
「……」
「……」
太宰治忽然扭開了臉:「好噁心。」
怎麼說呢?
有時候,我確實不太理解男人們的友誼。
太宰治像是受不了這種肉麻的場景,起身,就要離開房間:「不是我要找你,而是秋子要找你們。」
「秋子?」
應該是輪到我的回合了吧?
我舉起《顛覆世界計劃》,大聲說:「亂步先生說,只要集齊了所有的印章,就能讓治君重新獲得生活的期望,現在還缺森先生和中島先生的蓋章。」
「亂步的……提議麼?」
森鷗外顯然聽說過名偵探的名聲,還不等我解釋更多,他拿過小冊子,嘩啦啦地翻閱:「原來如此。」
我期待地看著他:「能給我一個印章嗎?」
「沒問題!」
森鷗外一邊回答我,另一隻手忽然伸長,直接抓住想從房間裡溜走的太宰治的後領。
「你抓我做什麼?」
森鷗外晃了晃手中的小冊子:「這上面還有敦君的名字哦。」
太宰治乾笑:「啊,原來還有敦啊,那好,秋子和森先生一起去見見中島敦吧。泉鏡花應該也很擔心敦,報個平安也好。」
森鷗外歪了歪頭:「你不打算去嗎?」
「算了吧。」
「也是,估計你也沒有什麼想再和敦君說的話——」
「對吧?真沒必要!」
「——你想得美!在對敦君做了那些事情之後,現在還以為自己可以溜得掉嗎?」森鷗外猛然冷笑一聲,他聲音甜膩膩的,但在太宰治看來,應該不遜色於地獄的魔鬼吧。
中原也興致勃勃地湊過來:「真不錯,我也要看,這可比百萬名畫好看多了。」
所以說——
有時候我不太理解男孩子們的友誼。
「那個,秋子……」
「嗯?」
「你說你不理解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自己也興致勃勃地湊上來?」太宰治被森鷗外拖著前進,同時,他還不忘給我比劃,「你和中也睜大著兩雙眼睛,就像是四個鋥亮的電燈泡。」